第19节
陈明一听顿时心慌到嘴唇都被吓白了,他妈多坚强淡定的一老太太啊,什么时候用过这么着急的语气和他说过话。 前两年她不小心体检出了胃癌,虽然是早期可控的,又及时做了手术,但她愣是没把这件大事告诉自己,陈明还是去年听他爸不小心说瓢了嘴才知道老太太遭了回这样的罪。 陈明当时还埋怨陈大妈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他一声,陈大妈却悠悠地白了他一眼,说告诉他又有什么用,那胃癌还能自己好还是咋滴,跟他说了也只是会多一个人担惊受怕而已。 虽然陈大妈在电话里也没细说是什么要紧事,但陈明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赶紧请了假又买了能最快飞回杭市的飞机票,什么行李都没准备,就带着钱包身份证一路担惊受怕地回了家。 陈明风风火火地赶回家里,气都还没喘匀一把拉开家门。 陈大妈听到门口的动静,视线从面前的电视剧上移开,瞄了一眼门口西装皱巴巴领带乱飞的陈明,说道:“回来啦,赶紧洗洗睡吧,明天早上早点起来,我把你带去给小大师看看。” 陈明捂着喘气都抽疼的肚子,一脸疑惑地坐到陈大妈身边,喝了口他爸的浓茶润润干到冒烟的嗓子,这才问了句:“你不是有顶顶要紧的事才把我叫回来的吗?还有那小大师是谁啊?” “是的呀,我今天找了小大师给你算了一卦,她说你上半年会流年不利是因为有人给你下了咒术,堵塞了你的运道你才会诸事不顺的。”陈大妈拍着陈明的背给他顺气,“就这难道还不是顶顶重要的事啊?” 陈明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他还以为他家是出了什么大事呢,没想到他妈急召他回家居然是要带着他去算命?! 陈明抹了把脸,说道:“妈,你就说你被骗了多少钱吧。” “嘿呀,可不能乱讲话!”陈大妈板着脸顺手拍了把陈明的后背,“小大师神着呢,我今天还没开口,她就知道我是为了你的事找她的。” “这不就是个概率心理学吗?你们大妈们去算命,大概率就是去算自己孩子的,那就儿子女儿两个性别,可不是很好猜吗!”陈明撇了撇嘴说道:“这都二十一新世纪了,妈咱们就别去交这智商税了吧!” “那我不管,人小大师是真的厉害,林大妈走失了一个多月的宠物狗她都能用硬币给找回来,你赶紧去洗澡睡觉,明天早早地就跟着我去让小大师给你解咒。”林大妈推着陈明催促道。 可陈明非是不听啊,伟人都说了封建迷信要不得,建国以后都不许成精啦,还咒术呢,他可是读过十六年书的人,拉低智商下限的事他绝对不要做! 但最后——你妈就是你妈,多大了你还是得听你妈的话! 陈明实在是顶不住陈大妈的威逼利诱。 老小孩老小孩,这老太太可会撒娇了,一口一个乖儿砸叫得陈明浑身起鸡皮疙瘩,他赶紧挥手求饶:“我去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妈您还是正常点叫我吧!” 正好,他也想去看看是哪个小大师把能骂哭保健品推销员的陈大妈给骗得五迷三道的,要是那小大师不能把自己身上的事说出朵花来,他就要当场揭穿那人还要砸了那人的算命摊!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陈明就被嚷着快九点钟的陈大妈给从床上拎了起来,陈明睡眼惺忪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大妈塞进了浴室里。 陈明不明所以地问陈大妈这是要他干嘛。 陈大妈则曰:“都说心诚才灵嘛,你赶紧沐完浴,然后出来焚香半个小时,檀香我都给你在房间里点好了。” 陈明:…… 他决定了,要是那小大师不能舌灿莲花地也把他骗得五迷三道地,他就要给她放《爱的供养》,原唱版的:) 大早上地洗完澡焚完香,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多小时,陈明终于知道他妈为什么要喊他早点睡了。 拢着一身熏人的檀香出门,陈明面如死灰地叫陈大妈干脆再拿两颗核桃给他盘着玩,符合符合气质,陈大妈不想和他贫嘴,扭头去给陈明买手抓饼去了。 陈明站在一边等着,突然左肩被人拍了一下,他转过身去,一个穿着黑色晨练服正在原地跑步的男人冲他一笑:“果然是你啊陈明,一看你这背影我就猜出是你来了!” 陈明微微一愣,随后也对男人一笑,说了句好久不见。 眼前这个男人是陈明的发小,叫宋原,和陈明同岁,也是老城区的,两人打小就认识,从幼稚园到刚上大学那会儿都跟双胞胎似的黏在一起,电锯都分不开。 虽然在大二的时候两人因为一些事红着脖子急着脸给闹掰了,但这都三四年过去了,青春时的那些冲动被岁月稀释后,放在如今来看只是些小冲突而已,当时气头上说的老死不相往来,到再见之时已经能一笑泯恩仇了。 和陈明随意聊了会儿天,宋原这才奇怪问了他一句:“你最近信佛啦?身上一股子檀香味。” 陈明捂着额头,无力地说道:“一言难尽一言难尽,我自己到现在都恍恍惚惚的,待会儿得跟我妈去趟公园这事才能说个明白。” “公园?我正好也要去那里晨跑,顺路就一起走吧,我们也好久没有见面了,中午一起吃饭啊!”宋原笑着邀请道。 陈明点点头,和宋原兴致勃勃地聊起了近况。 第31章 小大师解咒 六月底的早上八点半, 太阳已经跟个荷包蛋似的高挂在蔚蓝的苍穹之上,公园里草木繁盛, 微风拂面而过卷起一阵混杂着草木味的温凉清香, 熏得人从头到脚格外爽利。 陈明和发小宋原加回了各自的微信后,在公园的入口处分道扬镳,一个绕着公园的外圈跑步, 一个吃着加了甜辣酱的手抓饼慢悠悠地朝着公园中心走去。 公园正中间的那块宽敞的大平地, 以往都是附近大妈大爷们练太极的好地方,只是向来齐整的晨练队伍在今天却空缺出了十几个位置。 而不远处的六角小凉亭里却坐满了一长椅的阿姨老太太们, 你挨着我我挨着你, 虽然座位有些挤, 但谁也没有去坐凉亭中间的石椅, 因为那是她们要留给小大师坐的位置。 昨天在这里全程围观了宋灵宝算卦的那几位大妈, 等回到了家后, 越回味越觉得这事不可思议得很。 本着八卦要和别人分享才能收获到更多快乐的好习惯,她们立时就在各自的群里分享了这一天的所见所闻。 其中就要数王大妈交友最广,加入的微信群也最多, 她往十几个群里这么一群发, 对宋灵宝算的那几卦欲扬先抑捧得那叫一个神乎其神, 暗搓搓地为宋灵宝卖了一手好软广, 于是几乎整个广场附近小区里的阿姨老太太们都知道, 这附近啊, 出了一位有些能耐的小大师! 不过大家对对方都有那么些知根知底的, 说起八卦来,多多少少都会掺进些夸张的水分来吸引眼球,大部分的人在群里聊上那么几句, 过了过眼也没当回事。 只有那些退休在家还没孙子带, 整天都要想办法打发时间的老太太们,在听得王大妈说明天公园里还有小大师的热闹看呢,对此怀有强烈好奇心的她们纷纷翘掉了原计划的麻将时间,都赶过来当吃瓜群众了。 于是等宋灵宝走进小凉亭的时候,一时被齐刷刷盯着她看的二十几位大妈给惊到了。 不过她很快就淡定了下来,以前国师大人开塔讲道的时候,她站在国师大人身边面对座下成千上万的修士也没怯场过,现在就被这二十五双眼睛盯着只是小场面小场面。 那边慢悠悠走来的陈明吃完了最后一口手抓饼,刚把纸袋丢进垃圾桶里,站在他身边的陈大妈目视前方突然打了一个激灵,紧接着她一把扯住陈明的胳膊,带着儿子一路小跑着往前赶去,边跑嘴里还边埋怨道:“就说让你早点起床啦!明明应该是我们早到的,现在却让小大师等我们俩了——这多不像话!” 陈明一听,立时翻了个白眼,哟哟您还怪我呢!七点钟起床还不算早啊!要不是老太太你让我沐浴二十五分钟,又焚香腌入味了半个多小时,现在我早就搁那凉亭里葛优瘫了好伐。 不过那小大师就在前方等着了是吧——陈明立时挺直了腰板,一脸随时准备要掀了算命摊破除封建迷信的正义执法表情。 于是等雄赳赳气昂昂的陈明被陈大妈一把拉进了六角凉亭里,把跟只公鸡似的陈明往宋灵宝对面的石椅上一按,陈大妈表情殷切地对着宋灵宝说道:“小大师,我把我儿子带来了,你看一下该怎么给他解咒——当然了,规矩我都知道,待会儿解咒成功后,谢礼你说多少我就给多少!” 陈明顺着他妈的视线望过去,表情愣愣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起来娇娇小小的,穿着一身马卡龙蓝的小洋裙,长发被扎成了很符合她年龄的双马尾,一张如玉雪般精致的小脸巴掌大,还带着些婴儿肥的脸颊看起来十足的幼态。 一双眼睛圆澄澄地,浅色的眼瞳泛出如同琥珀般的清澈透亮,看起来又乖又软,只看上一眼就能把人给轻易萌化了。 陈明傻眼地挠了挠头,确定他妈那一脸的恭敬之情,还有那番话就是对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孩说的。 这小大师还真就只是个年纪这么小的大师啊! 现在我国初中生的学业减负已经减到这个地步了吗?以至于这小萝莉作业做完后,还有空闲时间跑出来忽悠老太太们算卦! 陈明心里摇摆不定,一脸苦恼纠结地看着宋灵宝:惨了惨了,这小萝莉长得是真的可爱,怪不得能把他妈给哄得五迷三道的,就连他自己都要不忍心揭穿她的骗局了。 哎哟这当下他到底该不该砸这场子呢——真是进退两难啊! 宋灵宝倒是不知道陈明正在暗自烦恼着要不要劝她从良,她此时正仔细地观察陈明的面相。 陈明长着一张椭圆形脸,耳垂偏薄,发厚眉淡,一双丹凤眼细长,两眼黑白分明有几分神采,鼻长嘴角天生上扬,给人一种总是略带笑意又亲和又自信的积极感觉。 宋灵宝睁着天眼,边看着他命宫晦暗,口鼻处的一丝白线还有眉眼间的竖纹,边跟陈大妈说道:“你儿子今年之所以会时运不佳,就是因为他命宫处的气运被一个巫蛊之术给牵制住了无法动弹,才会让霉运晦气趁机独大聚在头顶。除了这些,他身上倒也没其它的问题。” 听着宋灵宝轻松的语气,陈大妈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呢,就听宋灵宝紧接着说道:“不过你儿子他虽然中的只是个不怎么入流的巫蛊之术,但长此以往,要是他这辈子都无法解开这个咒术,倒霉之事接踵而来,令他无法翻身,最后也是会落得个一生萎靡不振在中年时就绝望自杀的下场。” 陈大妈在听到陈明这一生居然是以绝望自杀而收场的,顿时被吓得脸上失了血色,身形踉跄地往前走了几步。 她连忙一把握着宋灵宝的手哭着恳求道:“那小大师你快帮帮我儿子,赶紧给他解开这个咒术啊!我和老头子一辈子就陈明这一个孩子,他就是我们人生的全部!他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万一,可让我们夫妻俩怎么活啊!” 陈明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当面给宋灵宝难堪,就见宋灵宝故意说些有的没的把他妈给吓哭了,这接下来的套路准是要他妈拿出个百八十万的消灾钱然后又是一通漏洞百出的忽悠。 老太太心疼儿子一时病急乱投医,但他陈明可不傻,他的工□□情只是一时水逆而已,生活中也就喝口凉水酸牙,等的公交车总是上一班刚走,买的豪华手抓饼加的总是他最讨厌的酱料等,这种洒洒水的小问题。 哪里有这小萝莉说得那么邪乎,什么命宫什么巫蛊之术,这小女孩中二病看了几本相书就出来装什么算卦小大师,你这么熊你家家长知道吗! 陈明‘嚯’地站起身来,一脸愠怒地想开口好好教育教育宋灵宝,但还没等他开口呢,就见宋灵宝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指似乎想摁一下他的额头。 可奈何陈明身高一米八七,宋灵宝只到他的胸口处,就算踮起脚来想摁到他的额头也还有着些距离。 噗——这可差点要把陈明给逗笑了。 满心忧虑的陈大妈见这熊儿子居然还敢嘲笑人小大师的身高,你比小大师早长了十几年有啥好得意的!小大师还在长身体呢! 陈大妈立时一巴掌把陈明给拍回了石椅上,两手稳住他的脑袋瓜示意宋灵宝随便摁!想咋摁就咋摁! 宋灵宝抿了抿嘴,脸颊处的绯红这才消下去了一些,她伸出食指在陈明的命宫处曲指一勾,找到了一根无形之线后五指紧攥着暗运灵力往外用力一扯。 正对老太太胳膊肘往外拐的举动哀叹一口气的陈明,突然感觉额头中心处剧烈一痛,疼得他皱起眉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紧接着耳朵边似乎响起了那种琴弦断裂的声音,嗡嗡直响着让他头皮发麻,脑子里好像有什么根深蒂固的东西被一把扯了出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痛苦不堪,下意识地就惨叫出声。 在一旁目不转睛围观的阿姨老太太们,包括陈大妈在内,都只看见了宋灵宝干净利落地在陈明额头处虚扯了一把,正想着小大师连陈明的额头挨都没挨到这是在干啥? 可下一秒她们就被陈明脸色扭曲,如同撕心般的痛呼给吓得抱团取暖了,紧接着青天白日的,大妈们还看见了陈明的头顶上方冒出了一股形状狰狞的黑烟,那黑烟似乎还在不甘地嘎嘎惨叫。 虽然黑烟从冒出到消失的过程连三秒钟都不到,但在现场的这一溜排排坐的吃瓜群众们,还是张着嘴一脸的目瞪口呆,我我我我我我我没眼花吧!这这这这这凭空出现的黑烟是个什么东西啊! 科学你倒是给我出来解释一下啊! “好了,陈明的巫蛊之术解开了,他的气运已经重新充盈着命宫,预计两天之内,他的生活就可以恢复正常了。”宋灵宝看着陈明命宫处被解放出来的赤红运势,上翘的眼尾泛着丝丝金色的灵气。 “这、这就好啦?”陈大妈表情讷讷地顺嘴问了一句,她看电视上的那种大师解咒光是准备东西就得老半天,原本她还想找宋灵宝要张购物清单呢,没想到这五分钟不到,宋灵宝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果然电视剧上都是骗人的! 陈大妈看着一脸懵逼还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状况,但额头上已经后知后觉地冒出了细密汗珠的陈明,一脸好奇地问道:“儿砸小大师说你的咒术已经被解开了,气运也回来了,你现在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陈明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正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宋灵宝,脑子里被众多的‘卧槽卧槽卧槽’给刷了屏,当陈大妈轻轻贴近他的耳朵问了这么一句话,陈明惊醒地差点屁股一滑给摔在了地上。 回过神来的陈明缓了一口气,抹掉了额头上的汗水,在陈大妈期盼的眼神下细细感受着现在的自己和五分钟之前有什么不同。 别说,这还真有点异样! 陈明咂咂嘴,看着他妈诚恳地说道:“我感觉刚才的一个手抓饼没吃饱,现在有点饿了还想再来一个算是特别的感觉吗?” 听听这说的是正经话吗!陈大妈瞧他这不认真的样子,直气得想拧他的耳朵。 陈明笑着躲开了陈大妈的手,说实话他现在确实感觉自己的身体清爽了许多,这两个月来一直拖累着他的倦怠浑噩感消退了不少,脑子跟吃了薄荷糖似的清明。 原先他还以为这种不适感只是上班族都会有的亚健康,但如今看来他可能是真的惹到了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要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恢复了运气,陈明觉得有个办法可以以小见大,这小半年来,他每次买手抓饼,摊主都会把他最喜欢的甜辣酱加成他最讨厌的番茄酱,为这事他已经很久没有自己买过手抓饼了,今天早上的还是他拜托陈大妈给买的呢。 一想起这事,陈明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身往外跑:“我这就去公园外买个手抓饼来试试看。” 十分钟过后,宋灵宝和大妈们就见陈明一脸激动地拿着手抓饼跑了回来,语气狂喜地冲着陈大妈喊道:“是甜辣酱的!是甜辣酱的!这次摊主真的给我加对了甜辣酱啊!” 听着身边老姐妹们发出来的善意哄笑声,陈大妈哭笑不得地骂了一句:“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第32章 小马甲要掉了 被自己的亲妈吐槽了, 陈明还是笑容不减地咧着一口大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