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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倒下去,倒在他胸前,鼻尖,还是他的味道,所触,还是他的体温。涣散的瞳孔,倒映着的还是他的模样 我竟然还隐隐听着他说话:王孙,你不准死,你若死了,我让玉堂里的人,还有卫青、陆先生、韩说都为你殉葬。 你那么爱杀人就杀吧我本能的回了一句。 接下来却是更直接的触觉,我怎么还没死他紧紧地搂着。 是陆先生在说话,如同苍老了十几岁,声音沙哑的像是开一把陈年的锁:皇上,韩大人不行了,你让老夫瞧瞧,老夫不会害他。他再拖下去,就无力回天了,老夫求皇上头撞击青石地板的声音在殿里回dàng,格外刺耳。 先生别韩嫣不值得先生如此。我睁不开眼动弹不得,却流泪。只得求qíng:你放过他们 你听我的话,我就放了他们。 我无力的摇摇头,那我就不用先生看了,死了倒好。 他扬声道:来人,把她拖出去杖毙。 元升哭道:大人,你救救红玉姐,别杀她,别杀她 我嘴唇发抖,他继续道:把卫青拖出去剁了右手。 我摇摇头低声道:彻,够了够了我听你的,可好?往后,我不问政事,不回未央宫,不再做任何瞒你的事,也再不求死。 他俯□在脸颊上轻蹭,有丝丝咸水迹在脸上蜿蜒至嘴边,我缓缓张开眼,他脸上是死后重生的痛苦与快乐,许久,听他轻声:好。 接下来,陆先生的指颤巍巍的搭上我的手腕,看了看我的脸色后失足跌倒:身心俱损,恐命不久矣说完,也不顾君臣之道,如同训斥自家孩子,对彻劈头骂道:他如何得罪了皇上,让皇上这般痛下狠手。 彻出奇的镇静,我躺在他怀里,解释道:先生,这是韩嫣的错,不怨皇上。 陆先生抹了把脸,拿了些药瓶放在榻上:皇上,这是外用药,还请早些上。老夫这就去御药房煎药。 我微微侧侧头,红玉和元升嘤咛的啜泣,卫青却直挺挺的立在殿中,如丰碑一般坚实,背着殿门外的宫灯,不辨神qíng,周身的气场却如即将爆发的山洪。我微微抬了抬指道:都下去吧。 彻衣衫散乱,我身上除了裹着一条狐皮大氅,什么也没有。 我并不看他,只盯着窗外落尽了叶后的枯藤语出无qíng:可还满意?若你觉得不够,再做一次我也还死不了。在你的g上千锤百炼出来的,这算什么。 他始终紧绷着唇一言不发,任我言语相机,只轻轻的抱着洗了身上的脏迹上好了药塞进被子里,才道:王孙莫要忘了应过我的事。 你还在异想天开,觉得往后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如既往?你做梦我一点也没有发怒,我想离开他,走得远远的,让他这辈子也找不到。不是惩罚他,是惩罚自己 他坐在榻边喂药,像往常一样一口一口的渡,轻轻抚了抚我鬓角的发:王孙,你就那么狠心?千方百计的bī我对你做那种事,事后倒打一耙,好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离开,你是不亏欠我了,我呢?这辈子活该得不到忘不了?活该老无所依? 我早就知道,他比我聪明,到底是皇帝,连qíng之一事的算计,也如此透彻而理所当然。 我笑出声:好,你说对了。然后呢?既然知道我一定会离开,你还想怎样?我早就说过,天下美貌的娈童千千万,你既是知道我的xing子,就不该把我往绝路上bī。 他突然变得神色柔和起来:可你也说过,你再不想什么权势什么尊严,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你说的。 我苦笑:是,我是说过,可我自己发乎心底的愿誓,跟被你囚禁bī迫,你觉得我还会这么坦然接受?我合了眼,卷困十分:彻,别再坚持了,我太了解你,你也该知道,我宁愿一死,也绝不会被囚在五祚宫。要么放我走,要么杀了我。我能留给你的,除了以往的记忆,只能是尸体。 他淡淡笑了笑:不。顿了顿,在我眼中看了许久,又道:王孙不会。 我转过身去闭上眼睡,我是真的累了。 再醒来,他已经回未央宫,五祚宫里仅婢女五十多人,自殿门外到宫门口,羽林军一眼不尽,婢女见我睁着眼,便上来伺候洗漱,喝药进食,滚开,红玉。叫红玉来。 一屋子女婢噗通跪倒:韩大人饶命,皇上说,红玉教导廷尉处了,等大人病好了才会放红玉出来。 我问道:元升和玲珑呢?陆先生和卫青,是不是都被廷尉处带走了? 她们摇摇头,不知是不敢说还是不知道,我也不再问,只道:你告诉皇上,我不想见他,让他不要再回五祚宫了。否则 日复一日,果然,彻百日不曾露面,或者说该说,我不曾见他的面,至于他究竟有没有回来,我无从得知。 一场病,来势汹汹铺天盖地,整日整日的昏睡,人都有些痴傻,说话也颠三倒四,一屋子奴才常常要么丈二摸不着头脑,要么忍笑忍得内伤。 这日天yīn沉沉的想下雪似地,一大早穿衣裳时,小桃就来来回回的倒腾,不是嫌这件颜色不好,就是嫌那件太笨太沉,我等着她挑了半晌,等的肚子都开始饿,还缩在被子里下不了g。 我不满意:你是猪么?我又不出门去,穿什么不都一样?快点,我饿了。 她倒委屈了:可前几日,皇上来时,见大人穿了件灰色的裘披,劈头盖脸的把我们骂了一顿,说大人压根儿就只喜欢青色和白色,让我们往后办事仔细些。 我一听更不高兴,却也没再说什么。 这些日子,只偶尔陆先生来一趟看看我的病,我问他什么,也从无所获,他只叮嘱我好好养身子。我嘲弄的一笑置之。 直觉所感,彻一定该出什么事了,他如此做,或许有什么原由,陆先生的神qíng,分明是个yù言又止的光景。他对我躲躲闪闪,除了帮着彻瞒我,我想不出任何原因。 我病得太久,有些畏光,小桃说今夜雪景出奇的好,要扶我去看看,一出门,竟觉得月色华亮,雪白的耀眼。眯了眯眼,心里出奇的静,在殿外的亭里直到月上中天,也不觉得倦困。 忽见远远地殿前阶上站了一人形,白的剔透的夜里,一袭玄墨色锦袍醒目十分,手中提着一盏琉璃宫灯,就那样立在殿外,我看了看,便侧过脸窝在短榻上,搂着火炉。 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就被小桃叫醒,大人困了回殿里歇吧,雪地里凉,有暖炉也是不成,回头再着了寒。我动了动皱着眉:腿麻了,走不了。 她笑:我去叫人来把大人背回去。 背着也腿麻。 她探着头问道:那怎么办呢? 等啊,等我腿不麻了再让人来背我回去。 那大人什么时候腿才不麻?她又裹了裹我身上的裘皮,小心翼翼问。 我转过脸有些瞌睡: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越写越懵~~~卧槽~~~ 人说,我就是一三观不正的贱渣~~~ 好吧,我坦然~~~渣就渣吧~~~ ☆、三十七 天地广袤,万物有灵。 人活一世,所苦者,不过心中一点痴念,昔时片片曾经,爱恨qíng仇,植心入髓,拆解不开。可是,爱了又当如何?爱的深了,就犹入魔障。 我自亭中俯望五祚宫檐宇茫茫,雪色纯透,心中塌得轰轰烈烈他也好,天下也好,青史恶名、尊严扫地,都又何妨?我所求者,不过纯于己心,得混沌世事中一点纯粹和纷乱人心中一方碧波。 殿前,琉璃灯远远,许久未动过,人如磐石,灯如萤火。似已等待千年,似还要等到地老天荒。 鹅毛雪,又缓缓落涤尽愤怨却盖不了人心底那些浅浅的划痕,伤害,从来不在疼痛,只是人心之间的一层隔纱。无法消除,无法退让,便无法再爱 那盏灯在风中微微摇摆,却依旧不灭,我紧紧抱着暖炉拉紧裘披,往短塌上的shòu皮毯下缩了缩 小桃央求着,一边不闲着加了帽子和锦被,生着两只火盆,我依旧觉得脸上被风刮得发冷,却哼了哼怎么也不愿意动,就在亭子里晕晕乎乎的半睡半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