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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弘羊来报的账目上,以阿娇之名的支出只多不减,我刚刚看着卷宗出了会儿神,便听有人来宣我去见王太后。 彻亲政之前,王太后自然是看不见我的,毕竟八竿子打不着,就算打着了,算来算去也勉qiáng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现在,自从我正面顶撞了田蚡后,明明白白的是点了火信子。再加江都王那件陈年旧事,想必王太后也横竖看我不会顺眼。 更甚是,彻到现在也没有儿子,她能容得下我才是活见鬼。 我一路想着应招,没想到到了东宫竟是见田蚡也在。殿里早已打发的gān净。 我依礼拜道:见过皇太后,见过丞相。 王太后并无回应,只田蚡从座上起身,行至跟前拉我:起来吧,早备好了你的座。 我手臂忙往后缩,谢太后。 田蚡竟丝毫不避,上前拉了扯着我送到坐榻上,一双眼轻轻眯着,闪着说不出的一丝渗人得意的浅笑。我心里登时发毛,背上冷汗涔涔,直觉眼神也惊犹不定。 半晌才稳了稳心神,静定道:太后找卑臣可有事? 她在我脸上凝神了片刻,微微一摇头方道:我前些日子召了大农令颜异,跟他说田丞相明年要纳妾的事,这一朝丞相娶亲,礼节仪仗自然少不了,而且聘礼也该是比一般人家好许多吧。 我不动色只管听她说,淡淡回道:太后说的是。 她见我并不主动应承什么,脸上有些不悦,声音陡降了温度:我虽说是太后,可从来也不曾为我这弟弟做些什么,彻儿小的时候,我一心侍候先帝,都是他舅舅带他,如今他也大了,也该照顾照顾他舅舅。韩大人说呢? 我应道:是。那皇太后觉得,此事如何办? 她语中已有些不耐烦:自然是由宫里出钱办。 那皇太后既然是找过了大农令,他想必能办的下来,卑臣只是上大夫,不理财政。我三两句把自己摘了个gān净。 这个头若是开了,往后便是个无底dòng,阿娇与窦太主那里之所以放宽,只是想支着窦家,用来牵制王家和田家。若窦家败得太快,王家和田家便成了朝中肱股,田蚡更要肆无忌惮只手遮天了。 王太后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静默了一瞬道:韩大人决计是不想让哀家和丞相舒心了么? 我起身离座跪拜,礼数做的分毫不落:卑臣不敢,太后要用钱为丞相娶亲,其实不需经卑臣之手,只管让丞相去取便是。韩嫣无异议。言下之意是,此次我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往后,没有第二回。 她自彻亲政以来,终是从没吃过这等亏,时下便口不择言:陈皇后可好?韩大人好生会讨巧,彻儿跟皇后都那般样子了,也不舍得落井下石么?是为了彻儿还是为了 我嘴角微微一动,并不答话,她毕竟是彻的生身之母,话说之子莫若母又岂能一点道理也无,彻对阿娇割不了放不下,她心里再清楚不过,我对阿娇百般维护,她自然而然以为我是为了讨彻的欢心以为我是为了自己得宠罢了。 她见我依旧神qíng凝定,并无半分羞恼愤恨,倒也似是没什么脾气,只缓了缓声道:想在宫里立得住脚,光是一张脸怕是单薄了些,这朝中变势跟变天一样,你跟了彻儿这么久,也该很是有眼力见儿才对,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总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jī,韩嫣,你也掂量掂量吧,我是彻儿的亲娘,难不成还会害了他? 我应道:是,自然不会。她确实不是在害他,可她想让彻对她百依百顺,让王家田家独霸朝野。她的心思,堪比吕雉,其心可诛。 她不再说什么,田蚡扶着进了内殿,我跪着也不能起身。额头上的汗细细的渗了一层。 不多时,田蚡单独出来,几步走到我跟前拉我,我忙往后缩,他眼疾手快,拉了手并不松,我急道:丞相自重。 他攒的紧了紧,任我怎么扯也扯不出来,他直直的看着我的脸:你跟我那外甥也说自重这两个字么? 我登时觉得脸上火烧一般,他勾起唇角邪邪的笑道:怎么生的这般勾人的模样,真是可惜,我翻遍了这方圆百里,竟是找不着一个跟你哪怕有一分相似的人儿来。说着伸过脸凑近。 我脚下一软向后微倾,他扯着我的手松开,伸臂揽住腰,我忙拿手推,一顿胡乱的挣扎。他见我惊恐至极,揽着片刻后便放开我。有些失望的看了看我,我吓得跌出东宫,竟是不觉眼泪静落。 脑中一片混沌中,却听东宫内传来隐隐约约的话。 真是家门不幸,人都说外甥像舅,可真是不错,两人一样样的没出息。大汉朝多少女人如花似玉,偏生竟是好男风,好了也就罢了,还生生看上这一个。让我这脸往哪儿搁? jiejie,这事你得帮着我,彻儿是皇帝,心不能旁骛,到现在竟然还没儿子,这不是让那些刘氏宗亲还吊着一口气么?你就想想法子把韩嫣给了我 我慌慌张张连往玉堂去。一路上没了魂儿一般。 回了玉堂,正撞见彻坐在竹巷,见我一脸惊悸有些委屈的模样,惊道:怎么了?你去哪儿了? 我一见他就扑过去,抽了抽鼻子:我出宫去,在街上见了条狗,长得吓人。还咬人。 他抱起我坐下,低声一笑道:出宫去怎么不带着人,别回头让狗咬了。 我也破涕为笑紧紧圈着他:嗯。下回带着。 他见我慢慢平静,拿过一条帕子擦了擦我的脸,轻声道:睡会儿吧,我看你像是累的了。我抱着你,安心睡会儿。 嗯。我模糊的应道。 似是因着今日受了惊吓的缘故,我睡得也不安稳,净梦见阿娇、王太后和田蚡。 彻唤醒我的时候我还窝在他怀里,坐起来道:你累不累? 他轻轻碰碰我额头:抱你哪会累,就你这身板儿,跟个小孩儿似的。不过,你也该起来吃些东西了。 饭后又有药,我皱着眉毛看了看,彻摇头笑道:还要我喂么?我点点头。 他一贯如此,一点点喝了药渡进我的口中。喝完后他笑言:这算同甘共苦? 我拉着他,有些不安道:你会不会把我送出宫去。 他脸上一怔,随即笑道:你方才做恶梦了么?看你睡得就不怎么踏实,怎么这会儿还说傻话?我把你送到哪儿去。你得在我身边,这辈子也跑不了。别傻了。 我这才笑了笑:那就好 他戳戳我的额头无奈笑道:傻了。 等心qíng好了一些,我琢磨了许久,田蚡留不得这人太过yīn毒,眼里分明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戾,这种人做事毫无原则可言。看上去像一条鳄鱼一般,从里到外尽是一种让人无计可施的凶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只写到这儿了,就贴上来了。 因为接下来要停三四天的样子~~~ 捂脸走~~~ ☆、二十四 不知为何,自那以后,彻时常坐在玉堂皱着眉间看着竹简发愣。我以为他是为着王太后和田蚡gān政的事qíng。 这年秋雨滂沱的时候,我依旧躺在帐子里不是吃饭便是喝药熏糙药。我一连几天都皱着眉毛幽怨的看着他:我又不是活死人。 他递过来一卷画轴似地东西:那给你看一会儿。我一边伸手接,一边奇道:什么?辞赋还是兵书? 他但笑不语,我掀开一看登时一阵寒颤,憋了半天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揉成一团攒着劲儿往火盆里仍,他忙接住收起来,笑的轻邪:扔了做什么?难得画得这么全乎。 你你说你还要不要脸?我指着他的鼻子抖得厉害。 他倾身过来把我放躺下盖盖被,在耳朵边儿轻言:好王孙,这事儿总得有一个人不要脸才行,你脸皮薄,自己不看这宫图,却还不让我看么,我可是为了你的脸自己不要脸了。 我几乎被这贼喊捉贼倒打一耙的脸皮噎的背气,只有侧过身去装睡。 他从背后拦腰抱住,嗲声嗲气的叫:王孙 滚没话说的时候,这个字其实很管用,尤其是没招制敌的时候。 夜里我翻来翻去不能寐,膝上酸困疼痛,却是又因着彻在身边,也不能唤红玉,只噙着手背死死地忍着不出声。 他摸着我的胳膊拉住手,慢慢扯下,轻声道:王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