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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长刚出去,萧姝捏着针的手一顿,若无其事地起身,笑了一笑,爸,我去看看羊圈盖好了没。 她撑了把伞,抱着臂冲出了雨帘,纤细的背影消失在滂沱暴雨中。 文中,就是今夜,在被劈开的古树和侵袭的暴雨双重摧打下,傅焉时住的那座老屋倒塌,将睡梦中的他压得重伤。 从此他瘸了一条腿。 萧姝这会儿心急如焚,如果只把傅焉时当作任务对象,她或许不会如此急迫,可她现在已经知道,傅焉时就是她心中的那个人。 当她听到傅致钧说和她一起经历了许多世界时,她心中讶异至极,可一想到每次主线任务完成度即将达到满分时男主的反应,她顿悟,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现在,她必须尽快赶去救他。 孤零零的老屋外,那棵参天大树半边已然倒下,烧焦后的刺鼻气味弥漫在雨水中。 到处黑黢黢的,萧姝摸到门边,定了一定。 姝姝,告诉你个天大的好消息。小仓鼠笑嘻嘻地说,刚才收到管理局的站短,你上个世界的任务竟然没有被判定失败,只是积分比成功少了一半而已! 这个结果出人意料,小仓鼠很满意,萧姝也是满意的。 心头的焦躁被无形地冲淡了,她抬手敲了下那扇破门。 明明力道很轻,随着咯吱一声,那扇烂门轰然倒地,立刻变得七零八碎。 简直比豆腐还脆弱。 萧姝目瞪口呆。 里头的男人却已被这声响动惊醒,飞快爬坐了起来。 屋外一道青色闪电掠过,刹那间,将里头映得亮如白昼。 刀削斧凿般的英朗面容,浓黑的眉毛,泛着血丝的眼睛,生出青色胡渣的唇。 傅焉时裸着上半身,露出结实的麦色胸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第86章 他的目光相当冷淡。 萧姝扶着墙, 指尖抠着簌簌脱落的墙坯, 定定地望着他。 那道闪电转瞬即逝, 黑暗再次降临, 屋子里什么都看不清了, 只余他的双眼, 在深处泛着幽幽的光。 萧姝立刻反应过来,面前这人还没有记忆。她强压下心尖悸动的那份紧张,擦了下手臂上的雨水,竭力使声音听起来平静,不含半分多余情绪。 今晚雨太大了, 我爸担心这老屋会塌, 要我过来知会你一声。 少女的嗓音又甜又糯。 傅焉时保持着坐起来的姿势, 一动不动, 没有吭声。 萧姝有些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自顾自地进了这屋,窸窣着朝他走过去, 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知道了。傅焉时终于有了反应, 声线听起来有些哑涩。 他再度躺下, 抬起一只筋骨劲瘦的胳膊,枕在脑袋下面, 慢慢闭上了眼。 去年过冬的被已经濡得烂透, 他随手拿了件破破烂烂的薄外套, 稍微盖在了胸腹上。 你听到没有我爸说, 这老屋快要塌了!萧姝语气很急, 加快了步伐,却被碎掉的门板绊了下,身体朝前跌去,堪堪稳住时,胡乱中的手指忽然抓住了什么。 宽厚而温暖,是傅焉时空着的那只手掌,掌心干燥,指节修长。 触碰上的刹那间,手掌的主人身体一僵,整个脊背绷了起来。 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这么晚了,外头这么大的雷雨,她淋得半湿赶过来,就是为了通知自己,这老屋快要塌掉了还是村长要她知会自己的 傅焉时不信,半点都不信。 因为自己这倒霉运道,下乡以来,似乎没发生过一件好事,连带着还拖累了村里的人,村长怎么可能好心通知他老屋会塌平时村长看到他,可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 那么这趟过来,多半是这个女人自己的主意了。 想到她明亮又沉静的目光,傅焉时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正要推开那只绵软的小手,萧姝却反握住了他的,手臂猛地往前一拽。 他竟被她拽得半坐了起来。 傅焉时有些恼怒,正要发作,却听到对面的墙角处,雨声变得越发急促,有种摇摇欲坠的意味,似乎下一秒,倾泻而下的雨流就会冲破那层土坯。 显然她也注意到了那面墙壁的异动,立刻焦急地说:糟糕,马上要塌了! 傅焉时脸色一肃,抄起手边的外套,随意跻了破鞋,大力拉扯住她,冲出了这间破屋。 冲出去的那一瞬间,半边土坯墙壁轰然倒塌,肆虐的暴雨混了黏重的泥流,彻底摧毁了里面的一切。 两人头上,勉强只剩檐头几寸破瓦了。 这里并不安全,在另一道青色闪电划过天际时,萧姝拽着他往边上躲,他将那件破外套举起来,罩在了头顶上。 两人腰部以下已被暴雨淋得湿透,想象不出来的狼狈。 萧姝一把松开他的手,娇喘吁吁地质问:你为什么不肯信我你是在拿你自己的命当儿戏吗 她的声腔里,带了丝鲜明的怒气。 傅焉时不动声色地套上湿哒哒的外套,淡淡地回了句,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所以,即使知道这老屋可能会倒塌,他又能怎么办呢 早在头上这棵参天大树被雷劈开时,他就敏感地嗅到了一丝危险,可他没有办法,这座老屋是他唯一的容身之所。 从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样的暴雨,老屋不是还好端端的吗 或许这次也能挺过去,他心里存了一缕侥幸。 说完他沉默了,萧姝也沉默了下。 片刻后,她撑开雨伞,望着前面的无边阗黑,声音清亮动人。 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带他去的,是村里羊圈边上的一个小屋,距离这里并不远,以前有人在那屋里守夜,最近队上事情多人手忙,里头就空置了。 气味不大好闻,面积也很小,才两三平,但有张破床,能遮风避雨,对他而言已足够。 萧姝看他进去后,细细检查一遍羊圈,然后就离开了。 次日天亮后,雨终于转小了,大家伙儿不用上工,知青们三三两两凑在一块,说着老树被雷劈和那老屋倒塌的事。 陈宏国听了几耳朵,眼底掠过一丝隐秘的得意,却端出关切的模样问道:焉时他没事吧 和他交好的知青嘿了声,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管他呢丢了命也是活该。 陈宏国叹了口气,慢慢说道:毕竟大家是一起下乡的嘛,也算是战友了,关心下是应当的。 你呀,就是做人太厚道了!接话的知青半是感慨,半是敬佩。 正说着话,村长萧铁柱过来了,两道浓眉紧紧拧起,在门槛边磕了下烟灰后,视线无声地掠过这帮知青,精明的眼色里,隐隐透出几分为难。 在萧铁柱低咳几声,道出老屋倒塌,村里决定让傅焉时搬回知青宿舍时,立刻遭到了所有知青的反对。 那就是一个灾星!怎么能让他搬回来住! 萧铁柱有些头疼。平心而论,他并不觉得傅焉时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至少品行要比这群知青里许多人强许多,可就是因为对方那倒霉透顶的运气,他不敢再把他安置在村民家里,也没有村民愿意接纳他,一个个恨不得躲他远远的,唯恐招惹上这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