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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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敬亭本在倒茶,听到这句眸间微微滞了滞。 顾阅继续道,“沐敬亭,他有种,他做了我当年没敢做的事,比年轻时候的我们更血气方刚,是不是沐敬亭?” 轮到沐敬亭愣住。 顾阅朗声笑了笑。 沐敬亭放下茶盏,脸色严肃道,“说正事,人也见过了,话也问过了,要不要帮?” 顾阅倾身向前,“你猜?” 顾云峰微楞。 临屋内,顾阅平淡笑道,“她夫人尚有身孕,若是许以利益就能舍弃,这样的人,今日能为利益舍弃自己的夫人,明日便能为利益,舍弃顾家,舍弃你沐敬亭,这样的人不可靠,也靠不住,同如今东宫那小子没区别,既无区别,又何必赶下一个,扶另一个?” 沐敬亭也低眉笑笑。 顾阅继续道,“我喜欢他,重情义,知轻重,还有……” 沐敬亭看他。 顾阅倾身道,“还有那股子臭桀骜不驯劲儿!” 沐敬亭笑出声来。 顾阅亦笑。 “顾阅你这是嫉妒!”沐敬亭直言不讳。 顾阅轻哂,“我有什么好嫉妒,便是我顾家肯帮他,这也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叶家不说了,还有南阳王府这块难啃的石头,他们两家多有过节,南阳王府未必肯帮他。” 沐敬亭又低眸笑笑,“钱誉去找你meimei了。” 顾阅微顿,“你让钱誉去的?” 沐敬亭笑,“我哪里指使得动他,苏晋元让的。” 顾阅意外,“苏晋元?” 沐敬亭敛了笑意,“范允的遗孤,是柏炎保下的,苏晋元是范允的姑父,你说呢?” 似是听到柏炎保下范允遗孤,顾阅叹道,“此事你怎么不早说?” 能冒大不韪包下范允的血脉,这样的人,重情义,亦有原则。 沐敬亭道,“为了不影响你的判断,顾阅,你应当比我清楚,若是平阳侯府和许家相继得除,下一个是叶家,再下一个,是你顾家,还是南阳王府?” 顾阅噤声。 …… 正月十五一过,很快便到了正月末。 太医嘱咐苏锦不要日日在府中闷着,趁着眼下走得动,多活动活动,苏锦便听话隔三差五去趟叶家,或是顾家,找魏长君和程双说话。 魏长君有两个儿子,程双有一儿一女。 苏锦都很喜欢。 同孩子相处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到正月末的时候,叶余音已经会写苏锦的‘锦’字了,苏锦颇有成就感…… 回府的时候,许是今日在叶家甜汤多喝了些,府中的孩子一路都很欢畅,时不时踢她一脚,如今的一脚已比早前有劲儿了许多,连陶mama都说,这多大的力气呀。 下马车的时候,白巧搀着她,丰巳呈伸手扶她,“夫人慢些。” 如今差不多六个月的生孕,身子是越发有些沉了。 苏锦刚笑笑,就见侯府门口还停了一辆马车,都黄昏过后了,这么晚,还有谁来侯府? 侯府的侍从迎了上来,神色不算好看,拱手道,“夫人,二爷来了。” 苏锦和丰巳呈都微微愣了愣,柏誉入京了。,, 第128章 东湖别苑(一更) “人在哪儿?”苏锦问。 侍卫拱手应道,“在偏厅中,四爷和大小姐正同二爷一道说话……” “知道了。”苏锦嘴角微微牵了牵。一面迈步入府内,一面想起柏炎当日的欲言又止,再后来便是长翼将诸事道破。 苏锦垂眸,修长的羽睫倾覆,看不出旁的情绪。 白巧和丰巳呈随了她一道入内。 黄昏一过,入夜之前侯府中便陆续开始掌灯,偏厅是侯府待客之处,灯火通明,流光溢彩,处处透着富贵和鼎盛之意。 苏锦入内时,柏远和瑞盈正同柏誉说着话,柏誉一面听着柏远说话,目光一面打量着偏厅内的明亮璀璨,也透过内里的明亮璀璨,似是不经意般看向偏厅落空窗外的幽静夜色。 这一明一暗,形成鲜明对比。 却又恰到好处得衬出了侯府的富贵繁盛。 柏誉尽收眼底。 光是一处偏厅便是如此,这整个平阳侯府该是如何富丽堂皇?他方才由侍从领入偏厅时,便四顾打量着,心中按捺不住的隐隐的兴奋,这京中的平阳侯府才是他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地方。 如今,他终于回来了。 柏誉一面听着柏远的话,心思都在整个平阳侯府上。 柏远早前在严州见过柏誉,知晓柏誉同柏炎长得很像,而且待人和善,彬彬有礼,所以柏远对柏誉亲切。 瑞盈早前并未见过柏誉,眼下见他与三哥生得太像,但同三哥分明又是两种性子,瑞盈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尤其是,四哥同他说话的时候,他分明和是善点头应声,眸间却在偏厅中游移。 四哥一腔热忱,但瑞盈却不怎么摸得透二哥的性子和意图。 特别是二哥总主动问起府中的事,瑞盈总觉何处怪怪的,但四哥似是知无不言。 眼下三嫂又不在,瑞盈想家中的事情应当过问三嫂一声,所以柏远好几次要问到二哥是否要住下的时候,瑞盈都插口打断。 可最终,还是又被二哥和四哥绕了回来,柏远问了道,“那二哥这次回来,在京中常驻,是要在府中住下吗吧?” 一语正中柏誉心思。 柏誉微微敛了目光,望向柏远和瑞盈两人,遂而嘴角勾了勾,正欲开口准备应声,却听偏厅内脚步声响起,并着一声温和,却掷地有声,“二爷自然不会在府中住下……” 柏誉一怔。 柏远和瑞盈都转眸,转眸却都是笑意,“三嫂!”“三嫂!” 柏远待人热忱,同苏锦关系也好,早前在严州柏誉便见过。 但柏瑞盈任凭方才他怎么套话,都不怎么开口,应当是谨慎,又不怎么热忱的性子,他没想到柏瑞盈竟也同苏锦如此亲厚。 柏誉目光微敛。 因得早前严州盛家家中未遂之事,他心中仍略有忐忑。 他不知柏炎可有将当日的事情说与苏锦听,但眼下柏炎不在,他身边的青木和柏子涧亦不在,柏誉心中的忐忑也不如柏炎在时那般强烈。 苏锦方才那句话,他虽还是明显听得出端倪,平阳侯府并不欢迎他。但早前已有心理准备,柏誉并未失态,而是就着柏远和瑞盈的招呼声,缓缓转眸,温和朝苏锦问候道,“弟妹,许久不见。” 依旧是谦谦公子,礼数周全模样,同苏锦第一次见他时无异。 苏锦亦循礼福了福身,礼貌道,“二爷。” 柏誉目光隐晦看了看,不由想起严州时,她俯身拾东西那妩媚动人的一幕。 而眼下,苏锦腹间显怀似有七八个月,脸上也因为怀孕的缘故圆润富贵了不少,在严州时方还好,她与柏炎从严州回京也不过几个月时间,这一路回京应当不知被柏炎弄过了多少回,眼下都怀了柏炎的种…… 柏炎早前是因为苏锦的事同他反目的,将他关在柴房中,险些要了他的性命。 如今风水轮流转,他受封回京,柏炎却因许家之事受牵连出征,自身都难保。 这一趟讨伐许家,有人还不知能否活着回来。 苏锦只是个怀孕的妇人,性子也温和,身边又只有一对不谙世事的柏家龙凤胎,平阳侯府连个可依靠的人都没有,只能依靠他,这平阳侯府中的一切,迟早都是他的…… 想起早前那道酥骨撩人的身影,柏誉嘴角勾了勾,他有的是时间,等柏炎这趟有去无回,死在边关,她也迟早都是他的掌心玩物,他终有一日也会肆无忌惮将她压在身。下作弄,好好尝尝滋味,只可惜,柏炎怕是看不到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没有柏炎的平阳侯府,只有妇孺,应当手到擒来。 柏誉握拳“轻咳”两声,眉目间略带倦意模样,低声笑道,“京中寒凉,方从严州回京,一路的气候多有不惯,有些染风寒。” 柏远关切,“那二哥先早些休息吧,明日唤太医来府中看看。” 听到唤太医来府中看看这一句,柏誉心中极度舒适。 长兄过世,他才是侯府的嫡长子。在平阳侯府,身体不适召的是太医过府问诊,那今夜他便能顺理成章落脚在侯府中。 柏誉尚沉浸在自顾的喜悦中,眸间却并不显露,依旧温润柔和。 苏锦却低眉笑了笑,朝偏厅外轻唤了声,“长翼……” 听到‘长翼’二字,柏远和瑞盈都愣住。长翼是府中的暗卫之首,早前是一直跟在母亲身边的。 眼下,是母亲将府中的暗卫都给了三嫂吗? 两人半是惊呆,又半是不解得看向苏锦,眼下唤长翼来做什么? 柏誉却是未听过长翼的。 柏誉见柏远和瑞盈两人诧异的神色,尚未回神,只见偏厅外一道黑衣身影入内,朝着苏锦单膝跪下,低着头,恭敬而沉声道了声,“夫人。” 柏誉僵住。 长翼虽低着头,可他脸上的青面獠牙面具还是让他触目惊心。 仿佛记忆忽得回到严州惊雷的那个夜晚,那个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暗卫背对着闪电而来,手中的剑带着鲜血,整个人都让人毛骨悚然,他被青木拎着衣领扔进盛家偏僻的柴房里,柴房里还有那个死去的婢女。 虽然知晓眼前的暗卫同早前的并不是一个人,但莫名的,柏誉心底猛然一颤,战栗和恐惧感将他脸上的温和笑意都吞噬了些,衬出一抹渗人的惨白。 早前心中欣喜和镇定,似是被眼前突然出现的暗卫打破,柏誉险些跌坐在地,额头都浸出涔涔汗水,一时忘了动弹。 再看向苏锦时,竟有一丝莫名的畏惧在其中。 这暗卫,似是听命于苏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