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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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先是微怔,而后低眉笑笑。 马车重新行驶,苏锦微微松了身上的对襟褙子,白巧在一侧给她摇着扇子,苏锦才觉早前的燥热似是去了一半。 严州还在云山郡更南边,等到的时候,应当都是中秋前后的事了。 第048章 宴书臣(一更) 越往南边走,山岭越多,马车越不好走。 白巧晕车,自顾不暇,苏锦处便大抵都是玉琢在伺候着。 苏锦又怕热,终日的扇子似是都未停过。 好容易到安城,下了一场大雨。大雨过后天气算是骤然凉了下来,但前方的山岭路段又被冲断,只能在安城的驿馆中多停留上三两日。 白巧刚好能得空在驿馆中缓上一两日。 柏炎在安城有早前的旧友,正好约了一处拜访。 柏远便同苏锦一道在城中逛逛。 雨后的安城凉爽舒适,街边随意的凉茶铺子都有清甜可口的凉茶和点心,有驿馆的小吏做向导,这半日都逛得很顺利,晌午的时候还到了安城最有名的安月楼用了午饭。 都是南边的菜系,清淡可口,又带了些许甜意。 苏锦简单用了些,柏远却很是喜欢,黑叉烧好吃得有些停不下来。 唯独恼人一些的便是多蚊虫。 苏锦自小怕虫子,小的蚊虫还好写,偏生南边湿热的天气,昆虫又多,多亏临行前柏子涧备好的驱蚊虫的香包,否则这一路还不知要遭多少罪。 自安月楼出来,柏远又打包了些黑叉烧。 柏远的性子就是如此,觉得好吃的总觉吃不够,觉得好玩的也总觉玩不够,难得到南边来,觉得合口味便大快朵颐。 贪吃好惹事,俨然大孩子行径,心思却单纯,只需约束得当了去。 苏锦笑笑。 她惯来有午睡的习惯,小吏便领了往驿馆回。 柏炎折回也应是差不多黄昏前后的事情了。柏远说,他要拉着三哥一道来安月楼吃黑叉烧。 苏锦叹道,你也不嫌腻。 柏远笑嘻嘻道,三嫂,我长身体呢! 苏锦笑不可抑。 …… 安城驿馆离城中不远,马车缓缓停下。 驿馆门口还有旁的马车在,应是才来了朝中命官下榻安城驿馆。 人已经被驿馆中的掌吏先领着入内了,随行的马车还在安顿中。 苏锦路过的时候,正好听一侧的驿馆小吏在悄声说着,头一次见赴任带这么多箱书册的。 另一人应道,那是,这可是去严州赴任的知府大人,严州是南边几个州县之首,这知府可不是好做的,听闻这位宴大人博学多才,也在朝中蛰伏了不少时候,得了任命多时,眼下才往严州来。 听闻姓宴,苏锦瞥目看了看。 娘亲便姓宴,她听到姓宴便不由多听了去,其实也未必是‘宴’,许是‘晏’,也许是‘彦’…… 身侧,柏远还在同她说着今日尝到点心和凉茶,俨然回味无穷的模样。苏锦回过神来,笑了笑,“等柏炎回来,一道再去。” 柏远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两人一面说笑着,一面沿着长廊往早前下榻的苑中去。 而长廊一端,一袭青袍窄袖,清朗俊逸的身影寻声看来,似是看到苏锦与柏远两人,目光不由微微滞了滞。 “宴大人?”驿馆掌吏见宴书臣脚下驻足,也顺势看去。 见到是苏锦和柏远两人,驿馆掌吏朝他拱手笑道,“宴大人,方才的是平阳侯夫人和平阳侯府的四爷。” “平阳侯……”宴书臣迟疑,“柏炎?” 掌吏点头,“正是。” 宴书臣遂问,“平阳侯夫人,可是姓苏?” 掌吏又诧异了几分,应道,“回大人,这驿馆上下唤的都是一声夫人,至于夫人姓什么,下官便不知晓了。” 宴书臣笑了笑,遂也不多问。 掌吏一面领着他继续往前走,一面道,“平阳侯一行路过安城,正好遇到昨日的大雨,也同大人一样,也要等着这大道抢修好,方才能过去,所以,都怕是还需在这驿馆中多停留两日,应当路便抢修好了。” 宴书臣垂眸,嘴角勾了勾,多呆两日吗? 也好。 …… 苏锦回了房,宽衣歇下。 安城雨后的天气,是南方夏日里鲜有的舒适。苑中和风徐徐,内屋的窗户开了合适的缝,正好缓缓凉意。 苏锦侧身躺在床榻上,也不用玉琢在一侧扇扇,很快便入寐。 这一觉,苏锦只觉睡得极好。 醒来的时候,苑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玉琢怕雨声惊扰了她,正入了内屋关窗,苏锦微微睁了睁眼,伸手慵懒挡在额前,少许,缓缓撑了撑懒腰。 “夫人醒了?”玉琢回眸。 苏锦撑手坐起,眸间淡淡,脸上挂着一抹好看的红晕,“下雨了?” 玉琢都有些看呆,遂即颔首,“才下了不多会儿,奴婢来屋中关窗户,怕雨声吵了夫人。” “不吵,我喜欢雨声。”苏锦伸手,随意取了一侧的对襟褙子披上。 浅色抹胸襦裙上系了月白色罗带,衬得修颈锁骨处,肌肤如雪,脸上泛着午睡刚醒的红晕,很是明艳动人。 玉琢心中微叹。 苏锦撩起帘栊,踱步到外阁间。 苑中烟垂淡淡,似是有平城那种江南水乡才特有的柔美。 恍惚间,苏锦有些出神。 等玉琢出了外阁间,苏锦问,“白巧呢?” 玉琢笑笑,“歇了两日好多了,方才还在苑中生龙活虎。” 苏锦亦笑笑,都用上‘生龙活虎’这四个字,应是好得差不多了。 玉琢上前给她沏了杯茶。 夏日炎热,苏锦不喜欢喝热茶,玉琢道,“驿馆的掌吏遣人送来的凉茶,说是清热去火,夫人可要尝尝?” 苏锦尝了口,和今日在街上喝到的一个味道。 解暑是解暑,苏锦却嫌有些甜了。 玉琢便换了晾凉的白水来。 苏锦放下杯盏,却见苑外一袭青衣窄袖,正撑了一把油纸伞往苑中来。 那人隔得远,油纸伞又正好斜着,遮住了来人的脸。 “夫人,奴婢去看看。”玉琢撑了伞,往苑中去迎。 雨势不大,苑中有凸起的青石板路,脚下不会积水。 玉琢上前,在苑门口与那人说了一会儿话。 稍许,苏锦见玉琢撑了伞,转眸向她这里看过来,既而,又朝那人福了福身,撑了伞,快步往外阁间折回,瞧这模样,应是来寻她的…… 苏锦放下杯盏,玉琢刚好折了回来,将伞收了放在一侧,轻声道,“是严州知府宴大人,说是来给夫人问声好。” 严州知府,宴大人? 苏锦想起今日从城中回驿馆时,那两个驿馆小吏的一番对话,她对这个新上任的严州知府并无特别印象,只是对方姓宴,苏锦眸间微滞,问了声,“叫什么名字?” 玉琢福了福身,应道,“宴书臣。” 宴书臣? 苏锦忽得眨了眨眼睛,惊讶几许。 转眸看向苑中那道身影,正好宴书臣撑了撑手中的油纸伞,伞下,露出一张精致好似镌刻般的五官,风华正茂。 宴书臣亦朝她看来,眼中好似有容华万千…… 苏锦嘴角勾了勾,“去请宴大人。” 玉琢懵懵应好。 …… 入到外阁间,宴书臣收伞,玉琢接过。 “阿锦。”宴书臣声音低沉浑厚,似是清冷里带了厚重,声声入耳,很是好听。 “方才在驿馆外我就应当想到的,哪位宴大人去赴任的时候,旁的东西不带,只带好几大箱子书的?怎么听都应是早前认识的宴书臣宴大人才是,”苏锦顿了顿,笑道,“是吧,二表哥?” 宴书臣抬眸笑了笑。 正好玉琢上前奉茶,宴书臣道了声谢。 “我刚才苑中长廊处听到你声音,还以为认错……”宴书臣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低声道,“我未听姨母说起你的事,以为你还在远洲,方才听驿馆掌吏说,是平阳侯携了夫人下榻,所以来看看。” 苏锦笑了笑。 宴书臣与人相处,惯来如沐春风,亦不会让人为难。 他方才的一句话,其实当问的都含在字里行间了,但因是含在字里行间,她不应却也不会显得突兀。 苏锦笑了笑,果真没有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