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哟，还没赢呢，就傲上了？行行行，跟您老人家保持距离。”

    *****

    “快快快，还有5分钟，就能进场了，列队列队。”小花举着个小喇叭，整理队伍，她挥着小旗致意，小旗上印着憨态可掬的大熊猫，这就是梅叶的粉丝群选的吉祥物。

    虽说选了这么个国宝，未免有些自视甚高之嫌，是看不起别家选手的猫猫狗狗吗？但是之前梅叶在赛场上总是跟熊猫玩偶亲密互动，这是什么，活生生的爱国之情啊，而且梅叶就是粉丝心头的宝，他们要全心全意支持meimei登上领奖台，为她投下熊猫娃娃雨。

    “好激动啊，第一次看meimei的现场。”

    “对啊对啊，比追爱豆的见面会还激动。”

    “meimei能跟爱豆比吗？这是为国争光的运动员！”一粉丝满脸骄傲。

    “啊啊啊，今天能看见《普罗米修斯》，死而无憾。”

    “是啊是啊，我之前看过日本站的视频，真的牛，这回来现场，一定要看个够本！”

    六练时间，梅叶、杨楠楠与何笑笑自成一队，占据了一片冰面，别的选手都离她们有一段距离。这大概也算主场优势的一部分，热身时间别的选手不跟你挤，方便且安全。

    “哇噻！”

    “牛批啊。”

    “66666。”

    原来是安娜在那头炫技，鲁普三周无限跳，3lo 3lo 3lo 3lo，让人数不清在空中转了的多少圈，真是3lo不要钱。可以看出，她今晚状态不错。

    “梅叶！跳一个！”

    “来一个！”

    看着他国选手炫技，观众们忍不住起哄。

    自家粉丝自己宠，闹腾点也没办法。梅叶心里摇了下头，没有助滑，原地起跳，这是，向前起跳？阿克塞尔三周半？稳稳落地，接了一个燕式滑行，一蹬冰，远去，滑出半场，像装了翅膀，借助了无形的风力。没错，力量强大的燕式滑行能直接滑出半场，被誉为“燕式巡场”，像巡视领土的王，居高临下，霸气十足。

    冰迷们纷纷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时间仿佛静止了两秒，又忽然爆发出嘈杂的惊叹声。

    “什么鬼？”

    “干拔3a？燕式巡场？”

    “注意抓重点，干拔3a！”

    “我瞎了！瞎了！”

    “能说脏话吗？”

    “草！”

    “万万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能见到一个原地3a！”

    “3a原来不用助滑的吗？刷新了我的世界观。”

    “这是什么腿部力量？金刚芭比吗？”

    “哈哈哈哈，金刚芭比笑死。”

    “霹雳娇娃的腿也没这么强啊。”

    “噗，这是何等直男的类比。”

    “这就是大长腿的力量吗？”

    “我就问，有这力量，何愁四周啊。”

    “你仿佛在明示着什么？”

    “给你这么一说，可太期待了。”

    “谁录下来了吗？”

    “妈呀，忘记了，光顾着看了。”

    “我录了我录了，回头发到网上去，你们自己下。”

    “可千万别忘了。”

    赛前抽签，梅叶的签运相当一般，抽到了比较靠前的名次，安娜、海伦、杨楠楠，通通在她后面，好吧，起码证明了中国抽签绝对没有黑幕，把自家种子选手排得这么前。

    不过这也不影响她的节目，因为，她早早就准备好，不管别人的分数是高是低，都拿出最高难度配置，这意味着最高的分值上限，也意味着最高的风险。可能降一点难度也能拿到很好的名次，也许还是第一名？

    不，这不够，国内女单落后世界太久了，冰迷们急需一点信心，她愿意成这一针强心剂，微弱优势的第一名和断层第一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那些教练今晚为什么关注自己，还不是看到了自己的技术分表？

    没错，她短节目的跳跃拿出了4lz、3a 3t、4t的配置，两个四周，一个三周半，完完全全的一流男单难度，看看安德留沙今年的节目，也不过如此，这已经是男单世界前三了。

    日本站拿出的跳跃配置是她能比较稳定拿分的编排：3lz、3a 3t、3f，就算这样，还是失误了。

    不得不说赛场上的不可控因素太多了，这样冒险提难度，何尝不是一场豪赌？赌赢了应有尽有，赌输了，可能从此就进入职业生涯的低谷也不一定，这么一个在赛场上发挥不出水平的选手，不会得到重视，拿不到资源，再来许许多多的□□，众多天才的陨落，不外如是。

    距离日本站才过了20天，她真有这么大的进步？不能保证，她的跳跃技术其实早已打好基础，如今更高的跳跃力量能让她轻松足周，其他的呢？跳跃姿态呢？落冰呢？一定程度上，这些都是概率问题。

    这三组跳跃里的任何一个，哪个女单敢拍着胸脯说完成？通通都得降档，3lz、2a 2t、3t已经足以进入女单世界大赛的自由滑。性别不同难度能有这么大？就是有这么大。至少，现在有这么大。这次，梅叶下定决心，要做这第一个打破界限的人。

    杨楠楠在她右侧五米练习旋转，越来越觉得今天的梅叶眼神格外凶狠，跟个狼崽子似的，得，杀伤力太大，还是离远点儿吧，别误伤了。

    “小姚，你觉得梅叶这难度成吗？”主教练皱紧了眉心，抖了抖手上的分数表，瞧瞧，上周报上来的已经提过一次难度了，这才几天，又提。老人家这是受不了这刺激啊，稳重点不好吗？

    “不成也得成？”

    “啥意思？你作为教练要严格把控难度，不能光看这纸面上好看的，什么突破女单历史，得是是实在在的成绩拿在手里，才有重量啊。”主教练苦口婆心，“咱们这追赶国外水平几十年了，也不急于一时啊。双人滑也是多少选手踏踏实实一步一步跟上来的，没道理单人滑就大跨步啊。”

    “作为教练，相信队员是基本的，我对此负全责。”姚英闲少有的严肃，一字一顿地保证道。

    “哟，火气还上来了。我年纪大了，不跟你急。真是年轻啊，不撞南墙不回头。”

    第三十六章

    大奖赛中国站, 作为国内花滑盛事，赵安冉和林梓涵不容错过，正巧, 她们买的票正在梅叶的jiejie团们附近。听着他们兴奋的私语，不禁有一种大佬是我朋友的骄傲感。

    “不知道叶子今天的节目会不会有惊喜。”赵安冉趁选手比赛间隙，啃了两口手里的米老头，美得忍不住吧唧嘴。

    “才一年多，她就已经远远走在前面了。”林梓涵定定地看着场馆的天花板, 有几分出神。曾经两人的水平也在伯仲之间, 如今, 一个踏上了世界赛场, 另一个却要退役。啊，这些事真是不能想，眼红病也是病，得治。

    “是啊, 我有预感，叶子不会停留在这里，她会带中国女单走上得更远、更远, 直到巅峰。”

    “19881992年奥运周期, 女单才进入三周跳时代。二三十年过去, 越来越多的高级三周被攻克，三周半也不能满足胃口了。这个奥运周期，女单已经出现3种四周了。”林梓涵吸了一下鼻子, “女单四周跳时代要开启了吗？还是，已经开启了呢？”

    “谁知道呢？我的三周还不稳定呢，别说四周了，愁死个人。”赵安冉苦着个脸。

    “吃吃吃, 还吃，作为一个运动员，你的饮食管理呢？”

    “我好不容易逃过教练的监管，我容易吗？”赵安冉眼泪汪汪，瘪嘴，撅下唇。

    “别吃了，选手上场了。”

    花滑赛事的重磅选手向来放在后面出场，世界各国水平参差不齐，这就导致了前半场的选手仿佛还活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两周起步，最高三周，还时不时就摔一跤，林梓涵不禁有一种她上她也行的感觉。

    现场播报到梅叶的名字，人还没出现，掌声先起，被气氛感染，裁判们也都坐直了身子，注意力集中起来。

    梅叶本次的考斯腾仍是日本那一套，黑色裤装，露出半个背部，右腰部有不明显的紫色花纹，还有紫色镶边，总体来说，略显闷sao。

    刘海留长后，梅叶没再修剪，梳上去露出额头，她的额头比一般人高些，所以总是遮着。不过现在要扮演神祇，还是敞亮大气点合适。不过发型仍是利落短发，因为长发总显得笨重、而且甩来甩去会影响跳跃重心。

    特雷门琴声响起，长笛声若远似近，轻轻应和，风声呜呜，沉郁而悠远，观众们明明穿着厚袄，浑身发热，可冰面散发的冷气似乎加重了，迎面扑来，他们齐齐一个颤抖，摸摸手上的鸡皮疙瘩。

    那个高挑修长的身影仅仅一个转身，下巴微仰，眼神空洞，明明站在低处，却有居高临下之傲然。

    这个世界，真无趣，什么都没有。

    不如，造些小娃娃吧。叽叽喳喳，喳喳叽叽，还挺热闹。

    太笨了吧，居然，什么都不会。

    喏，语言，这是你们沟通的工具。哲学，这是智慧的高点。数学，这是认识宇宙本原的工具。

    动一动你们聪明的小脑瓜，用一用你们灵巧的双手。勤劳乖巧的子民，为吾奉上晚间的戏剧吧。有人孤苦死去、有人互抛石子、长矛，自相残杀是最最常见的主题。

    热闹，真热闹。

    啊？还缺点什么？

    火？火！

    阿波罗，太阳神，独自占据火种，我的子民难道不配享有？

    既如此，那就夺来。

    点亮他们，火焰是戏剧不可少之灯火。

    哈哈哈哈哈，取悦我吧，子民们。

    “妈耶，meimei这次的普罗米修斯，好像邪神啊。”

    “啊？”

    “像那种，随心所欲的邪神，他们眼里，人类只是蝼蚁。”

    “唉，是我坐得不够高吗，觉得自己好渺小。”

    “同感，渺小。”

    “对啊，日本站的那次，是冷漠的神，这次，怎么说呢……”

    “sao气。”

    “哈哈哈哈哈，对，一身邪气，闷sao的很。”

    “怎么说呢，感觉节目熟练度更高了，步伐也更灵活，整体显得丝滑，自然而然就带出了情绪。表演冷漠，是有点取巧的方法，这回是天下尽在掌握的肆意。”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兄弟，你语文不错。”

    “多谢夸奖。”某兄弟抱拳。

    梅叶的一套眼花缭乱的圆形接续步走到尽头，漫不经心地抬手，靠近了护栏，离观众也更近了。有人迫不及待拿手机、相机对准了她，咔嚓咔嚓地拍，不少人忘记关闪光灯，梅叶只觉有些晃眼，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

    捻转步，单腿直立旋转着滑走了，外勾，左脚变左后内刃，右腿从后向前一甩，两臂齐齐摆动借力，浮足点冰，左腿屈膝蹬地。

    腾空而起，整个人收紧，一、二、三、三周半！

    是阿克塞尔三周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