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历史小说 - 农家有娇娇在线阅读 - 第164节

第164节

    书亦莛抱着个一看分量就不轻的牛纸袋,笑得春日里盛开的花, 夏老太君看着他面色更慈祥了:“你抱得什么啊?”

    书亦莛没让怀冬接他怀里的牛纸袋,而是自己颠颠地抱过去:“酸梅粉!很好喝的!”

    他一边把牛纸袋递给夏老太君一边很认真地解释道:“我、我这些天坐车坐的不舒服,就用酸梅粉,冲酸梅汤喝, 就舒服啦。”

    夏老太君怔了下,而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谁让你拿来的?”

    书亦莛仰着脑袋:“我和娇娇姐一块想起来的,刚刚过来的时候, 忘了拿了。”

    云南到京城,何止路远,她又上了年岁, 哪怕再奢华的马车,总归是不那么舒服, 这几日更是吃药吃得没精神, 能发现这些细节,定是那小娘子的意思,还专程让小娃娃送来, 既细心又体贴, 夏老太君在心里感慨了一声, 正要让怀冬去取些补品给他们送去,就听书亦莛道:“老太君, 东西送到了, 我先告辞啦,我们等下要去湖边赏风,快来不及了。”

    夏老太君笑笑:“行, 那你快去罢。”

    书亦莛嗯嗯点头。

    夏老太君想了想又道:“等到了京城,让小娘子带你去我府上,我好好招待你。”

    书亦莛想也没想就点头:“好。”

    “这个你拿着,”夏老太君示意怀冬,取了一块腰牌给书亦莛:“拿着这个随时都可以到府上来。”

    书亦莛哪里见过腰牌,自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代表了什么,只瞧着怪好看的,便揣到怀里说了声好。

    书亦莛走后,夏老太君拿起案子上的牛皮袋,仔细瞧了瞧,牛皮袋是尹娇娇特意设计出来作为遥乐居的包装袋,上面‘遥乐居’印章,还是书亦茗替的字。

    “遥乐居?”夏老太君认出印章上的字迹,轻声道。

    怀冬在一旁道:“是江南一带有名的遥乐居。”

    遥乐居虽总店在淮县,可名声远播,还是靠着唐逸前几年在江南疯狂开分店才打出来

    的名头。

    江南繁华,往来行商无数,货品流通也快比别的地方快,淮县的遥乐居自然没有江南的遥乐居出名。

    遥乐居的糕点什么的夏老太君也吃过自是知道的,她点了点头,怀冬又道:“年前三公子派人送来的年货里也有不少遥乐居的点心果子,说是京城也开了一家店。”

    遥乐居的东西不便宜,但凡知道这家店的人都知道这个理儿。

    夏老太君看着这一大袋酸梅粉,袋子后面还有小字印上的冲泡方法,她笑了笑对怀冬道:“冲一碗罢,我也尝尝看。”

    酸梅汤这种东西,不稀罕,就是平常人家,夏日里也喝得起,不过那都是夏日,梅子上市时,消暑的饮子,现在这个季节,梅子早没了,酸梅汤便也没卖的了,倒是这酸梅粉,耐保存,还便携带。

    怀冬很快烧了水,冲泡。

    沸水刚冲下去,满屋就都是酸梅汤的酸甜味。

    这时节也不宜喝冷的,怀冬就用晾凉的水给老太君串了串,稍稍冷一些。

    夏老太君看着没多会儿功夫就端到自己面前的酸梅汤,笑着道:“还挺便利。”

    怀冬也道:“确实便利,适合赶路时携带,小娘子有心了。”

    夏老太君端着碗喝了一口:“味道不错。”

    怀冬在一旁笑着接话:“遥乐居的东西自是不差的,不过能让老太君说一声好,想来这酸梅粉是真的很不错了。”

    夏老太君也笑了:“你们也尝尝,路上走了这些天,也都累了。”

    怀冬马上道:“谢老太君赏,我们也跟着老太君有口福了。”

    夏老太君笑着点了点她:“是跟着那小娃娃有口福了,可不是跟我这个老婆子。”

    见老太君都有心情打趣了,怀冬打心眼里高兴,这些日子,老太君身上不爽利,饭不怎么吃就罢了,整日里都很少笑,药也吃了,也不见有用,她们怎能不急?

    若是小娘子和小公子能常来就好了。

    酸梅汤开胃,再加上夏老太君还吃了几颗冰糖雪球,吃了几日药,终于有胃口吃饭了。

    下人们不敢让老太君吃太油腻的,是以菜色以清淡为主,夏老太君又让怀冬把山珍酱取了一瓶来尝。

    这一尝,可不得了。

    “……这辣辣的,”夏

    老太君指着面前的辣酱道:“居然很好吃。”

    眼看着老太君都吃了一碗饭还要再吃,怀冬忙拦着她:“好吃也不能再吃了,等午饭再吃罢。”

    夏老太君有点不高兴,飞兰也在一旁劝:“老太君是怕我们偷吃小娘子送您的酱不是?”

    夏老太君这才放下筷子,笑着指了指她们俩:“罢了,先收了罢,我下顿吃。”

    飞兰和怀冬一边收拾一边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睛里看了欣喜和对尹娇娇感激。

    这些日子她们可是要急死了,现在总算好了。

    吃了饭,怀冬她们出去,屋里便又只剩夏老太君和啱嬷嬷两人。

    夏老太君想了好一会儿道:“让人去淮县查查。”

    啱嬷嬷有些惊讶:“老太君……”

    刚不是还说,罢了,不找了么?

    夏老太君抬手,没让她继续说,只吩咐道:“这事别声张,别让任何人知道,尤其别让那边府上知道,免得……”

    她顿了顿,苍老的嗓音里掩着悲凉:“免得又是一场空,那边受不住。”

    啱嬷嬷轻轻应了一声。

    好一会儿夏老太君又道:“我那老姐妹这两年也身子越发弱了,遥乐居的东西确实挺好,等回了京,也买些,让人送去,给她也尝尝。”

    说着,夏老太君就笑了。

    啱嬷嬷也笑着应声:“可不是,老太君觉得好,老夫人自然也是喜欢的。”

    夏老太君又笑了会儿,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啱嬷嬷静静站了片刻,道:“老太君歇歇罢,这些年您一直都帮着那边寻人,左右老夫人现在什么也不知道,您也别太担心了。”

    能做的都做了,结果如此,那都是命,也是没法子的事。

    夏老太君活到了这个年纪,哪里听不懂啱嬷嬷话里的意思。

    尽人事,听天命。

    若不是刚刚书亦莛又兴冲冲跑来送这一大包东西,她也不会那么快改变主意。

    这些年寻了那么多地方,查了那么多,但凡有一丝可能,都派人去查去找,结果每次都不尽如人意,那种次次希望满满,次次失望落空的滋味,实在是太不好受了,完全就是折磨。

    对他们所有人知情人的折磨。

    她那老姐妹,近两年,身子越发不好,她这次去云南,就

    是去看望她的,在那边陪她住了小半年,渐渐就生出了,罢了,不找了,让老姐妹享几年天伦之乐的打算。

    现在,她又想通了。

    也折磨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多这一次,不管是与不是,到底是尽力了,日后到了地底下,也有脸见他们了。

    尹娇娇才不知道自己瞧着夏老太君像是舟车劳顿厌食,临时起意,让书亦莛送了一包酸梅粉过去起了这么大的作用。

    他们这会儿租了船,正游湖呢。

    越城繁华,景色也出名,山水一色,不少诗人都在此地留下不朽的诗篇,尹娇娇虽然没那么高的文学追求,可她对美景还是很心水的。

    玩了一天,傍晚回客栈的时候,刚上了楼进房间,飞兰就来了,送来了一支老山参,可把尹娇娇可惊着了。

    她怎么都不肯收,还是飞兰说,她不收老太君怕是连觉都睡不好了,定要亲自送下来,尹娇娇才只好收下。

    见尹娇娇收下,飞兰不动声色道:“小娘子的行程倒是有趣,我看小公子回来还挺开心。”

    尹娇娇笑笑:“原就是打算一路进京,一路带着他们几个小的出来见见世面,也看一看别地儿的风景。”

    居然一路都是这个节奏,人家就是优哉游哉游山玩水进京,飞兰心里头有些遗憾,这样就没办法同行了,可这本就在意料之中的,只遗憾了那么片刻,飞兰就告辞了,他们明儿就得启程了,大老爷派了几波人来接了,再耽搁下去,怕是要误了贵妃娘娘的寿辰。

    尹娇娇和书亦茗是在越城又休整了一天,才再次启程。

    越城的刺绣出名,尤其是团扇和屏风最出名,尹娇娇瞧着好看,买了些带着。

    如此走走停停,到了后面,书亦莛是真的玩累了,便减少了些游玩的行程,十月二十三,他们终于在冬月来临前抵达京城。

    唐逸早就收到信,他们今日会到,一大早便在城门口守着,直守了大半天,才在下午接到人。

    书亦莛早没了刚从家里出发那几天的兴奋劲,这几日是彻底累了,今儿更是直接在尹娇娇怀里睡了过去,压根忘了他之前兴致勃勃的看京城大城楼的雄心壮志。

    尹娇娇抱着书亦莛不方便下车,书亦茗下车同唐逸打招

    呼。

    看到书亦茗,唐逸眼睛都瞪圆了。

    他是没想到,书亦茗有主动跟他招呼的一天,这么久没见兴许那点子‘不待见’早没了,唐逸冲书亦茗拱了拱手:“举人老爷,小的就猜到您老人家会现在进城,恭候多日,大老爷可不要嫌弃。”

    大家都是男人,谁不了解谁啊。

    他虽不是读书的料,可对书亦茗的心思揣度的还是很准的。

    书亦茗难得没对他的揶揄给冷脸:“麻烦了。”

    唐逸:“……”

    见鬼了吧,书亦茗会跟他客气?

    “小莛莛呢?”唐逸朝马车看了看,问书亦茗:“怎么没看到他?”

    书亦茗:“睡着了。”

    唐逸只得作罢,先回家休整,旁的事等休息后再说不迟,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到了唐府,睡了许久的书亦莛终于醒了。

    在书亦茗要从尹娇娇手里接过他时,这小祖宗总算是睁眼了,他看了眼外头的天儿,还有天空中飞过的鸟,有些委屈的往他大哥怀里钻了钻:“我不玩了——”

    尹娇娇正要下车,听到他这声咕哝,登时就乐了:“现在说不玩了,不是你缠着非要玩的时候了。”

    “小莛莛醒了?是不是醒了?我都听到他的声音了!”

    唐逸刚吩咐了管家就转头冲这边嚷嚷。

    把脑袋埋进大哥怀里的书亦莛整个人就是一僵,他马上伸出脑袋,四处看了看。

    这是一处庭院,很大,很气派,到京城了?

    书亦莛眼睛立马就亮了,他拱来拱去:“我要下去!放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