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节

    小区的房子从外面看，虽然有些老旧，但是，谭博恒的家装修的还是很古色古香的，给人一种书香门第的感觉。

    许琅从门口走进去，首先看到的就是正在客厅里忙碌的众人，法医叶雪菲和她的助手，正在对一具倒卧在沙发上的尸体进行尸检工作，而李磊却没有在客厅里。

    许琅站在门口，他没有立即进去，而是先看了看门，准确的来说，是看门锁有没有被撬动的痕迹，许琅观察了一下，发现门锁似乎没有被撬动的痕迹，许琅没有什么表情。

    进门的左边是一个鞋柜，鞋柜里放着谭博恒一家人穿的鞋子，鞋柜是木头做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许琅瞥了一眼，就径直走到了客厅。

    客厅不是很大，放着一大三小三张沙发，沙发上铺的都是白色蕾丝的沙发罩，其中，在中间的那个沙发上躺着一具女尸，尸体仰卧在沙发上，上半身在沙发上，下半身一条腿搭在沙发的边缘，另一条腿则落在地上，女尸是个头发斑白的老妇人，老妇人一双浑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张，似乎在临死前想要喊些什么，在老妇人的胸口插着一把尖刀，尖刀的整个刀身都插进了身体里面，只剩下一个刀柄留在外面，白色的沙发罩被喷溅的鲜血染成了红色。

    许琅看到叶雪菲正在给尸体进行初步尸检，他就没有过去，只是发现在尸体的旁边放了一个标有数字一的牌子，这是在命案现场，发现众多死者尸体的时候，为了给办案的需要，给尸体进行编号。

    客厅里有些吵，许琅在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转过头，看到在尸体对面放着的是一个电视机，电视还在播放着一部电视剧，很显然，一号尸体在遇害之前应该正在看电视。

    在沙发和电视中间放着一个古色古香的茶几，茶几的上面除了摆了几个放着苹果橘子的果盘之外，还放了很多书籍，这些书籍有的许琅看过，有的许琅听说过，这些事都很厚，许琅没有触碰这些尸体。

    刑侦二队的警员何良平在看到许琅进来之后，就走到许琅身边，说道：“客厅里只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是名女性，大概六十多岁，应该是户主谭博恒的妻子范梓瑶。”

    “其它的遇害者的尸体呢？”许琅问道。

    “户主谭博恒的尸体在书房，他儿子谭世豪的尸体在卧室，他儿媳妇柳韵的尸体在厨房，小女孩谭荌荌的尸体在她的小卧室里。”

    “带我去看看。”

    许琅一边说着，一边径直走到了书房的外面。

    门是开着的，李磊此刻正在里面，有工作人员正在拿着相机在房间里拍照，许琅进来之后，看到一个满头华发的老人，就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老人趴在书桌上，一只手直直的放在书桌上，另一只手耷拉在书桌下面，在书桌上放置了一台很老式的电脑，除此之外，还放了很多厚如砖头的书籍，在书桌的右边，有一个杯子侧翻了，杯子里褐色的液体流淌在书桌上，液体打湿了书桌上的书籍。

    许琅走到书桌前仔细的看了看，发现老人的身上没有外伤，老人的嘴边流出了黑红色的血液，老人的脸色青紫，许琅初步推断，老人应该是中毒死亡的。

    许琅在做出这个推断之后，眼睛就下意识的注意到了，桌子上的那个杯子，还有桌子上的液体。

    李磊在看到许琅进来之后，发现许琅在看那个杯子，他立即说道：“等拍完照之后，我会让人带回去，交给技术科进行毒物分析的。”

    许琅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他抬起头，不再去看二号尸体，而是环顾四周，开始打量着这间书房。

    书房很大，除了有窗户的那一面墙之外，剩余的三面墙都放置了书柜，在书桌对面和侧脸的书柜里，分门别类放了很多书籍，书籍被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而在书桌后面的书柜里，除了最下面也放着书籍之外，在书柜的上面放满了各种奖杯、奖状还有荣誉证书，这些应该都是谭博恒一家人一辈子获得过的荣誉了。

    看到那些静静矗立在书柜上的物件，许琅不由得露出钦佩的神色，这些看起来不值钱的东西，不知道是多少人一辈子想拿却拿不到的东西。

    “谭教授一家人都是老师，获得过无数的荣誉，确实让人敬佩啊。”李磊在一旁说道。

    许琅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他在书房看了一圈之后，就走出了书房，而李磊则跟着许琅一起离开了书房。

    在书房外面，许琅遇到了宁嫣然，宁嫣然问道：“看出什么了没有？”

    许琅摇摇头，说道：“等把所有尸体看完之后再说吧。”

    说完这句话，许琅就在李磊的带领下，来到了谭世豪的卧室里，卧室的布置非常的简单，房间里除了放置了一个大衣柜和一张双人床之外，在靠窗的位置，还放置了一个书桌，在书桌上同样堆放了很多书籍，一个男人趴在书桌上，样子和二号尸体的样子差不多。

    李磊解释道：“这是三号尸体，死者是谭世豪，今年四十五岁，是我们市三十二中的老师。”

    许琅走到书桌前，仔细的看了看尸体，发现，尸体的嘴角也流出了黑红色的血迹，脸色也是呈现紫青色，应该也是中毒身亡的，死者脸颊下面，放置的是一个打开的高中语文课本，在课本的旁边还放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应该是教案，死者一只手放在腿上，一只手还拿着钢笔，钢笔的墨汁滴落在教案上，出现了一大片的黑点，在黑点的附近就是那流淌在纸面上的血迹，在尸体左手的位置，放着一个茶杯，茶杯里的茶水已经见底了，显然，死者在死前应该喝过杯子当中的茶水了。

    许琅又在卧室环顾一周，没有发现异样的情况，就走出了卧室，来到了最里面的一个小卧室里。

    相对于谭世豪的卧室，小卧室布置的就显得十分的温馨和可爱了，当然，这只是相对于谭世豪的卧室而言，相对于大多数七八岁的女孩子的卧室，谭荌荌的卧室就显得有些简单和单调了，房间里除了放置了一张单人床之外，还有一个书桌，书桌上放了很多小学的课本，还有一个台灯，台灯是粉红色，造型是一个机器猫的样子，看起来很可爱。

    五号尸体，小女孩谭荌荌就静静地躺在单人床上，小女孩穿着一件粉色的连体睡衣，床上印有小熊的被子掉落在地上，小女孩仰面躺在床上，睡衣的裙子被掀起来，盖在女孩的脸上，露出了小女孩那瘦弱的双腿和白色的底裤。

    许琅走到床边，仔细的看了看，然后转过头看向李磊，投去询问的眼神。

    李磊知道许琅想问什么，他连忙说道：“都已经拍过照了。”

    听到李磊这么说，许琅这才伸出手，把盖子女孩脸上的裙子放了下来，露出了女孩那涨红泛紫的小脸蛋，女孩的脖子上缠着一条粉红色类似于毛巾的东西，许琅仔细一看，发现这不是毛巾，而是枕巾，小女孩的双手死死的抓在枕巾上面，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当中充满了恐惧和祈求。

    “是被勒死的。”许琅缓缓地说道。

    李磊和宁嫣然都看到了这一幕，自然看的出来，他们点点头，脸色十分的难看，任谁看到这么小的孩子的尸体，心情都不会好，尤其是在孤儿院系列案件才过去没多久，众人还没有从那群孤儿死亡的心理阴影当中走出来，现在又看到小孩子的尸体，他们的心情要是能好才怪了。

    许琅一行三人都不想再在这个看起来很天真很温馨的房间里待下去了，他们走出最小的卧室，转而去到了厨房。

    当许琅来到厨房的时候，一具穿着居家服的中年女性的尸体就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在白净的地板上，有着一大滩的鲜血，死者呈现出朝前爬行的姿势，一只手直直的伸向门口，一只手放在脑袋旁边，厨房内还散发着米饭被煮熟的香味，米饭散发出来的香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让人闻起来说不出来的恶心。

    “这是四号尸体，死者叫柳韵，今年四十二岁，是s市实验中学的老师。”李磊在一旁解释道。

    许琅没有去听李磊再说什么，他蹲下身来，仔细的看着柳韵的右手。

    柳韵的右手直直的伸向门口，这没有什么稀奇的，引起许琅注意的是，柳韵的右手的手背上，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五根手指都被踩的有些扭曲变形了，除此之外，死者的头发又被人撕扯过的痕迹，在死者的身边的地上，还掉落了很多被拽断的头发，另外，许琅还发现，在死者的后背，后腰的部位，又被人践踏过的痕迹，留下了一个模糊的鞋印，看鞋印的大小和花纹，应该是男性的鞋子，鞋子应该是拖鞋。

    相对于前面四具尸体，许琅发现，唯独柳韵在生前应该遭受到了极大的折磨和虐待，这一点，从死者掉落在地上的头发，身上的鞋印，还有扭曲变形的手指，就可以看出来。

    许琅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奇怪，谭博恒和谭世豪都是被毒死的，而范梓瑶是被利器刺入心脏杀死的，小女孩谭荌荌是被枕巾勒死的，无论他们是在死前，还是死后，都没有遭到凶手的折磨和虐待，唯独柳韵的尸体遭到了折磨和虐待，这就有些奇怪了。

    许琅不知道柳韵的尸体有没有拍照，所以，他没有去搬动尸体，而是站起身来，看向李磊。

    李磊跟着许琅不是一天两天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知道许琅想要干什么，于是李磊说道：“四号尸体是被人从正面刺中胸部，一刀直接刺穿了心脏，因失血过多而死亡的。”

    许琅沉吟了一下，走出了厨房，问答：“找到凶器了吗？”

    李磊看了一眼许琅，然后看向客厅一号尸体的位置，说道：“现场唯一发现的凶器就是一号尸体胸口处的尖刀，那是一个剔骨刀，我们检查了一下厨房，发现厨房少了一把刀具，那把剔骨刀应该就是厨房原有的刀具了。”

    “就地取材啊。”许琅喃喃自语道。

    “刀柄上采集到指纹了没有？”许琅继续问道。

    “有，采集了好几枚指纹，至于有没有凶手留下的，还需要等技术科的同志对比之后才能知道。”

    “门窗检查过了？”

    “都检查了，门，没有被撬动过的痕迹，窗户也没有被撬过的痕迹，这里是六楼，因为以前这个小区遭过小偷，所以，每家每户的阳台都加装了防盗网，一般情况下，从阳台是没办法进来的。”

    听完李磊的介绍之后，许琅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五名死者，除了四号死者遭到折磨和虐待之外，其它四名死者都没有遭到折磨和虐待，他们在临死之前，都在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凶手应该是这一家子人很熟悉的人，这是一起熟人作案。”

    李磊点点头，他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也是第一个对现场进行勘察的人，他在勘查完现场之后，得出的结论和许琅一模一样，在门窗完好，家里没有发生打斗的情况下，一家五口都被杀害了，这很明显是熟人作案。

    宁嫣然这个时候开口问道：“报案人呢？他人现在在哪？”

    “哦，报案人已经被带回队里去了，在做笔录在。”

    李磊说到这，看向宁嫣然，想了想，问道：“宁队，你是怀疑是报案人作的案？”

    宁嫣然既没有点头，也没要摇头，显然，她确实是有这样的猜测，毕竟，603的房门没有关闭，而报案人恰好出现在现场，虽然在过去办案的时候，警察常常不会第一时间怀疑报案人，但是，随着宁嫣然侦破的案子越来越多，她开始变得和许琅一样，在案件没有侦破之前，她对所有和被害者有关系，熟悉的人都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许琅看着还在客厅忙碌的叶雪菲，他开口问道：“这家人的幸存者叫叫什么来着？”

    “谭文瑞。”李磊说道。

    “对，就是谭文瑞，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了吗？”许琅问道。

    李磊看了一眼宁嫣然，摇摇头，说道：“我已经通知学校方面了，让学校的老师把谭文瑞带到队里去了，估计，现在他正在队里呢。”

    “案发时间是几点？”

    “早上九点。”

    “九点？”许琅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四十八分，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小时时间了。

    许琅皱了皱眉头，问道：“今天是星期几？”

    “星期日啊。”李磊不解的看着许琅。

    “周末学校不是放假吗？谭文瑞为什么没回家？”许琅皱着眉头问道。

    “哦，是这样的，谭文瑞今年高二，他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是班里的尖子生，尤其是在数学方面，最近，他们学校要搞一个学习竞赛，谭文瑞是参赛者之一，比赛还有一周就要开始了，为了更好的比赛，他已经连续两周没有回家了。”李磊解释道。

    “这么说，谭文瑞在案发的时候，是在学校对吗？”

    “对啊。”

    “谁能证明这一点儿？”许琅看着李磊问道。

    “这”

    李磊看了看许琅，又看了看宁嫣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第369章 叶雪菲的遭遇、许琅的猜测

    最深的**总能引起最极端的仇恨。苏格拉底

    “你是怀疑谭文瑞是作案凶手？”宁嫣然紧皱着眉头问道。

    李磊也是紧蹙着眉头看着许琅，没有说什么，但是，看向许琅的眼神，也希望许琅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能够证明我的猜测，怀疑一切是每一个刑警，在抵达命案现场的时候，必备的素质。”许琅看也没看两个人，淡淡的说道。

    宁嫣然和李磊听完许琅的话，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眼神分离。

    李磊在许琅说完这句话之后，下意识的点点头，觉得许琅说的很有道理，怀疑一切是刑警必备的素质，然而，宁嫣然却觉得许琅的猜测太匪夷所思了一些，先不说谭文瑞只是一个才刚刚成年没多久的十九岁在校高中生，单单只说，遇害的这些人，都是谭文瑞的家人，最亲的亲人，他有什么理由会这么做？

    虽然，在过去的一些案件当中，杀人凶手是遇害者最亲的人，也在刑事案件当中不是特别的罕见，可是，像今天谭博恒一家人全都遇害这种情况，还是很少见的，而且，谭博恒一家人，都是老师，谭博恒是s大以前的副校长，大学教授，范梓瑶是s市一所大学的老师，尽管她现在已经退休了，柳韵和谭世豪两个人也都是老师，一家六口，有四个人是老师，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应该非常懂得仁义礼智信几个字才对。

    不过，宁嫣然虽然不是很赞同许琅的猜测，但是，她还是选择相信了许琅。

    在案件破冰初期，办案的刑警内部会出现分歧这很正常，每个人看待问题的角度不一样，想的东西自然也不一样。

    就在这时，叶雪菲终于尸检完毕了，她站起身来，看到许琅和宁嫣然他们之后，就走了过来，开口说道：“一号尸体是被人从背后勒住脖子，让其不能发出声音，然后，一刀刺进了死者的胸口，刀身刺破了心脏，失血过多导致的死亡。”

    “二号尸体和三号尸体，经过初步尸检，在他们身上没有发现约束伤和击打伤，身体上没有明显的外伤，经过检验，应该是中毒身亡的，至于对方中的什么毒，还需要回去之后，进一步的化验才知道。”

    “四号尸体应该是最后一个死亡的，死者也是心脏被利器刺破，和其它几具尸体不同，四号尸体在生前的时候，曾经被凶手撕扯过头发，用脚踩踏过死者的后背，还有右手，死者的右手明显骨折变形了，和一号尸体的一刀毙命不同，四号尸体身上的那一刀，没有直接刺破心脏，死者在中刀之后，没有立即死亡，曾经在厨房爬行过一段距离，但是，没有爬行多远，就死亡了。”

    “五号尸体”

    叶雪菲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脸色不是很好的说道：“五号尸体是被人用枕巾勒住脖子，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死者没有明显反抗的痕迹，应该是在睡梦中被人勒住脖子的。”

    听完叶雪菲的讲述之后，许琅沉吟了片刻之后，问道：“死亡时间。”

    “最先死亡的应该是书房内的谭博恒和卧室里的谭世豪，接着被杀害的应该是在客厅看电视的范梓瑶，接下来死亡的应该是在小卧室睡觉的谭荌荌，最后才是厨房内的死者柳韵，死亡时间是早上八点到九点左右。”叶雪菲说道。

    许琅听到这个结论之后，就没有再问什么了。

    叶雪菲见许琅没有说话，她又看了看同样沉默的宁嫣然和李磊，然后说道：“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带着尸体回去了。”

    宁嫣然点点头，许琅则没什么表情，而李磊看着叶雪菲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叶雪菲转身离开了这里，招呼助手还有其他的警察同志，准备把五具尸体抬到楼下去，而叶雪菲在交代完这些事情之后，她就开始收拾工具箱，朝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叶雪菲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她回过头犹豫了一下，对着许琅喊道：“许琅，你出来一下。”

    三个人顿时被叶雪菲的声音吸引，纷纷看向叶雪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