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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清愿意讲,林维桢就一直顺着他讲,偶尔挑几个细节问问。F大学姐去的地方还算安全,没有战事,只是条件确实简陋,生活再充实有意义,还是得忍受诸多不便。且不提别的,和城市相比,无休止的蚊虫叮咬、没有二十四小时热水就挺麻烦,他们甚至遇到过抢劫。林维桢听到这儿的时候顿了顿,没接话,何清也停下来,笑着问:“担心啊?” “还行,”林维桢说,“做父母的会担心你。” 这年头大多数家庭都是一个宝贝,何清压根儿没打算和顾晓燕说自己动了去无国界医生的念头。再说这还得好多年,医疗队的大夫得有经验,最年轻也要三十好几。这种任务也不是一辈子出去不回来了,医生们在自己的城市都是扎了根儿的,有时候会趁着医院休假期间报名。 来日方长,翅膀没硬,先不说飞太远的事情。 何清听着电话那头没音好一会儿了,又问:“在想什么?” 林维桢笑道:“我刚没说完。” 两人抬头看着同一轮月亮,林维桢接着说:“做父母的会担心你,但我会和你在一起。” 月色如水,何清那颗心也化成水了。 良久他都说不出话,不知道哪根神经被戳了一下,眼眶都酸了。 林维桢那边还在逗他:“别不信啊何医生,说不定我比你去的还早呢,先探探路。” 何清吸了口气,又笑道:“有专家一起,那我也不用学法语了。” 一个医疗队不光要有各个科室的医生,人在异乡条件艰苦,难免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翻译是必须的,司机、厨师师傅也相当重要。但凡在国外呆过一年半载的,都知道中国胃离了中餐有多难熬。 何清说“学法语”也是基本的沟通用语,男朋友就是学法语的,个中辛苦何清相当清楚。天下这么大,外界因素非自身可控,医疗队不是说能一起去就一起去的,只是这点心意太珍贵,好像拥有了去哪儿都有人陪伴的安全感。 有人身如浮萍,有人心如浮萍,有时候内心的漂浮感比北漂还难过。 何清选的那条路,不远处站着林维桢。 这天晚上林维桢就交了大三出国交流的申请表,之前还有些摇摆不定,打完电话以后好像一切都清晰了。 他填了比利时高翻学院,全球最好的高翻之一。 二月底才开学,三月就迎来了交换选拔考试,按绩点排下来,先出了十来个入围名额。系里根据这些同学的志愿分组面试,通过的人再和国外学校负责人视频面试,层层选拔后得出最终人选。 朱悦填了巴黎高商。 葛颜好奇道:“悦,你不是最喜欢文学吗?” 朱悦叹了口气:“爸妈说文学以后不好找饭碗,多个选择多条路吧。不过我看了看他们课表,还挺愁的,这什么宏经微经我都没学过,投资更别提了。妥了,统计学也得补呢。” 林维桢在一旁听着没说话。其实大部分人想法和朱悦一样,社会需要复合型人才,跨学科已经是不可逆转的大趋势了。沿海重视国际化,南部几个省又要建新的自贸区,朱悦这么选,就业机会肯定更多。 也许是何清走的太稳当,林维桢在他身边,觉得外界的声音也没那么重要。 这个世界还是会给精专于一个领域的人饭碗的,只是太难,走不到金字塔顶端,就是泯然尘埃,散在人海,无声无息的。 但谁小时候没做过梦。 W大外院门口种着几棵樱花树,当年是日语系的提议,想搞出来一些江户风情。这一年天气暖的早,三月底第一棵树就开了花,放学的时候不少人都过来照个相打个卡。 新的春天来了,新的生机也是。 何清一大早接到了林维桢的电话,对方语气里满是兴奋,说比利时学校定下来了,拿录取通知可以申国家留学基金委员会的奖学金。 何清十分配合,把林维桢夸的翘尾巴。他以前从不这么夸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高手,不过都是真心的。 “我周末去一趟W大吧,”何清拿上包,打算出宿舍门,“请你吃饭庆祝一下。” 林维桢笑道:“那当然是我请,吃什么?”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对面儿杨浩大喊:“老何!我的早饭!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何清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林维桢听了想笑,一学期过去,何清还承担着给604带早饭的任务,宿舍里又因为要赶校车鸡飞狗跳,动静大的跟搞装修一样。 上了校车杨浩和李晓嵩同时长舒一口气,从何清手里接过面包,一转眼看见姜枫正面朝窗户打电话。 这恋爱的酸臭味儿!唯二单身狗面面相觑,觉得世道艰难。 姜枫寒假快结束的时候跟赵琳琳表的白,俩人暧昧了好几个月,总算是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全天下小情侣腻歪的时候都一个样,姜枫从前对何清打电话嗤之以鼻,现在打的比何清还猛,恨不得把手机变成自己的一个器官。 李晓嵩用幽幽的眼神看向杨浩:“浩哥,谁先脱单谁是狗。” 杨浩瞥了他一眼:“要能脱单狗就狗。” 姜枫挂了电话,刚好听见这两句,笑的花枝乱颤。自从有了管院的女朋友,姜枫知道了好多新名词,动不动就在宿舍哥们儿面前显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