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节
陈月娘正在给招娣洗澡。小丫头已经好久没洗澡了, 身上脏兮兮的, 头发也都打结了。 陈月娘早就烧好了水, 就等江舒涵将招娣带回来呢。她动作飞快, 让招娣自己擦干净头发, 她帮着穿衣服。 穿好衣服,江舒涵四下看了看,“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路途遥远,咱们别带那么多东西。” 陈月娘只是收拾了些锅碗瓢盆,被褥和衣服等物。其他东西没带。 光这些东西装了两马车。这些马车是由镖局提供的。 这次江舒涵一共雇了六十个镖师, 光人工费就花了二百两。 再加上一路上花销,少说也得三百两。 但是路途遥远, 再加上这个国家不太1安定,江舒涵不得不花大价钱。 “我只有一个要求。要是遇到劫匪, 你们一定要以人命为第一。这些东西丢了也没关系。” 有命在,她就可以东山再起。要是丢了命,就什么都没了。 镖局首领一开始还以为江舒涵花这么多钱雇佣他们, 是要押送贵重物品,没想到竟只是些不值钱的家当。 他当即拱手,“是,夫人”。 江舒涵带着孩子上了马车。 他们人太多,分为两车。江舒涵坐在后面这辆马车, 张大山一家坐前面。 马车颠簸,三个大点孩子还好点,最小的婉月却有些受不住,一直哭个不停。 江舒涵猜想这马车可能太闷,便让婉慧和婉怡也去前面那辆马车,只留着婉玉和她坐一辆马车。 婉玉头一次知道自己这个名字,也是高兴了好半晌。 她年纪到底比meimei们大,许多事都已经分得清。 她知道她的名字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婉玉好听。 meimei一直哭,她小大人似的道,“娘,要不然我来哄哄吧?” 江舒涵看着她小胳膊小腿儿,有些怀疑,“你?” 婉玉自信地挥了挥胳膊,“娘,我胳膊可有劲儿了。我能抱得动meimei的。” 江舒涵担心婉月再这么哭下去,嗓子都要哭哑了。最终还是将婉月给了婉玉。 接过小meimei,婉玉极耐心地逗她玩,做鬼脸,也不知怎么回事,婉月到了婉玉怀里,竟然真的不哭了。 江舒涵无奈抚额,觉得自己忒丢人,一个母亲哄孩子的功夫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孩子。 看着婉玉,江舒涵又翘起唇角,担心她抱着孩子回头再不小心撞到车框,紧紧将她搂住。 话说另一边,江永换了身衣服,一大早就进了城,半道上遇到周大郎。 正月十六那天,江永和父亲去周家找女儿。得知女儿被休,父子俩在周家大闹一场。 直到后来周大郎在县城偶然遇见江舒涵,回家后告诉江永,江舒涵已经改嫁到了城里,小日子过得还不错。江永这才没在周家闹。 两人这会瞧见,都有些尴尬。 江永想到待会儿仗着新姐夫能谋个好差事,故意消遣周大郎,“有些人家啊,福薄,天生就是劳碌命。我jiejie命里带福,本来嫁进他们家,只要他们家能善待我jiejie,将来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惜呀,他就是不听啊,非要作死。将福星撵出家门,自家倒是越过越苦了。” 周大郎被他一通骂,心生不悦,但想到招娣一去不回,他蹙眉看着江永,“你找到你jiejie了?” 江永点头,“当然。我昨儿遇见她了,还跟到她家了呢。” 周大郎眼底迸发一簇惊喜的光,“那你看到招娣了吗?” 江永想也不想就回道,“看到了啊。”说到这里,他还不忘挖苦周大郎,“你家三郎真是有福啊。生了女儿,享不到亲爹的福,却能享到亲娘的福。新衣服,新鞋子,新头花,新吃食,全都有了。” 周大郎已经听不到后面的话了,劈手打断他,“那你现在就带我去她家。”他跺了跺脚,责备道,“你姐没跟我们家说一声,就把孩子带走。一夜不归,有她这么干的吗?” 江永马上就要靠jiejie谋个好差事,听到这话,立刻不高兴了,“那怎么的,她也是招娣的亲娘,留女儿在家住一晚都不行吗?你们周家就这么小气?” 周大郎嘴笨,哪是江永这个无赖的对手,三两句就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闷声跟在江永后头进了城。 偏偏江永得理不让人,一路逼逼个没完。 周大郎好几次都想挥拳头揍他,让他闭嘴。 可惜为了侄女,他只能忍下这口气。 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到了江舒涵的住处。 本来进城这段路并不长,但江永故意戏耍周大郎,带着他绕了好几圈,周大郎进城做短工,县城的路比他还熟,自然知道他是故意的,却又拿他没办法。只能跟在他后头走了一圈冤枉路,时不时还要忍受耳边传来的聒噪声。 院门上了锁,周大郎拧眉,“你确定你姐是住在这个地方吗?” 江永点头,指着昨天自己在墙壁上划的线,“就是这儿。没错。” 可是门锁上了,江永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他姐出去了? 不对啊,他姐不是说今天要留在家,让姐夫好好招待他,给他寻个活吗? 江永烦躁得抓了抓头发,闷声坐在院门口一块石墩上,“咱们先等等吧。兴许他们出去了。” 周大郎点了下头。 两人等了半个时辰,眼见日头升高,自己要耽误做活,周大郎终于坐不住了,“你姐怎么还没回来啊?” 江永正气恼呢,白了他一眼,“我哪知道。” 两人你瞪我,我瞪你,最终只能各回各位。 就在这时,巷子里走来几个人,为首的男子穿着长衫,正冲身后那对夫妻笑,而后摸出钥匙准备开门。 江永眼睛一亮,从石头上蹦下来,三两步跑到他跟前,甜甜叫了声,“姐夫!!!” 牙纪手一抖,头差点磕到门上,扭头就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目光灼灼看着自己。 牙纪愣了好几秒,才指着自己,不确定地问他,“你刚刚叫的是我?” 江永重重点了下头,“是啊。我叫江永,我姐跟你说了吧?今天让我来见你。”边说话,边羞涩得抓了抓头发。 牙纪哭笑不得,“小兄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还没成亲呢。” 江永蹙眉,指了指钥匙,“那你怎么会有我姐家的钥匙?” 牙纪低头瞧了一眼钥匙,突然想起来了,前一个住户好像就姓江,他忙道,“我是牙纪,带人来看房子的。你姐昨儿已经搬走了,听说是去了京城。” 江永脸上的笑容僵住,如遭雷劈。 一直不吭声的周大郎也从石头上蹦下来,三两步蹿到牙纪面前,“你说什么?她去京城了?那孩子呢?她把孩子都带走了吗?” 牙纪昨天来收房,瞧过几眼,仔细想了下,“是有孩子,好几个。” 周大郎气得直跺脚,“这个遭雷劈的!她居然把招娣带走了。谁给她的胆子?” 京城啊,那么远,她这是成心不让招娣回来呢。 周大郎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而后他眼睛锁到江永身上,揪住他的衣领,“你姐把我侄女带走了,你们江家得赔!” 江永还没从jiejie丢下他跑了的打击中缓过神来,突然被周大郎这一通拽,也火了,“干我什么事。她已经再嫁了,跟我们江家没关系了。” 周大郎一拳头砸了过来,“放你娘的屁!前阵子,你和你爹闹到我家,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你姐把我侄女偷走了,你就得赔!” 他拖着江永往外走,“你别想耍赖。” 江永想掰开他的手指,可他嘴皮子利索,论力气完全不是周大郎的对手,根本掰不开。又被他拖了好几步,脚上的棉鞋都掉了。 他喊周大郎停下,周大郎根本不理会。 两人就这样你拖我拽,花了近两个时辰才到了周家村。 周三郎得知女儿被江舒涵带往京城,眼前又是一黑,差点晕了过去,嘴里喃喃道,“她怎么敢?” 周大嫂也是大惊,拍着大腿,咬牙切齿道,“好哇,招娣少说也能卖十两银子。她居然就这么把孩子带走了?他们老江家别想推卸责任。这次老江家要是不赔偿我们周家损失,我们跟他没完。” 这话得了周家人一致认同。凭什么他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被江家带走。江舒涵跑了,可她弟弟,她爹还在呢。 前阵子江舒涵没去送节礼,他们口口声声说了,女儿就算嫁进周家,可还是姓江。该送的礼一文都不能少。 既然你认下这个女儿,那你就得担责。 周大郎立刻去江家传话。 江老头得知此事,在家里将江舒涵狠狠骂了一通,可儿子不能不要,与婆娘商量一番,最终卖了两亩地才将儿子赎了回来。 江老头动作挺快,丝毫没有犹豫,可为了卖好价钱,还是拖了好几天。 江永也硬生生被饿了好几天,那张脸被周大郎打得鼻青眼肿,又因为没用药,现在还肿着不能见人。 他媳妇从娘家回来,得知家里卖了两亩地,闹得家里不消停。 两个月后,江舒涵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 江舒涵之前就向镖师们打听过,京城这边民风开放,有许多女子都出来讨生活。而且寡妇再嫁也非常普遍。 江舒涵按照镖师建议,选择到城东落脚。 以她现在的身家自然买不起京城的院子,干脆租了一处院子。 结完账,镖师就带着大队人马走了。 江舒涵和陈月娘开始归整自家,张大山则是出去瞧瞧周围情况。 他们初来乍到,邻居们好奇,主动上门寻问,要不要帮忙。 江舒涵也正好想打探情况,请她们进来。 “哎哟,你们这院子里有水井,以后咱们吃水可就方便了。” 原来京城这边打井不容易,许多人家都没有井。 也因此江舒涵这院子租金并不便宜,许多人来看房子,有一大半的人因为囊中羞涩而打退堂鼓。 江舒涵三个大人带着一大帮孩子居然租得起这么贵的院子,不免好奇他们的身份。 “你男人呢?” 江舒涵也没瞒着对方,“我没了男人。” 她没说自己被休,只隐晦说自己是个寡妇。 那妇人握着江舒涵的手,连连说她可怜。 另一人白了她一眼,可怜个屁,她要是真可怜,能租这么贵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