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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风尘, 且携回一女, 看上去与我年纪相仿。 细问过后, 此女小我一岁,然其生辰竟与我同日。家父见状便言“择日不如撞日”,要我与其结为姊妹。 我打心底里是不乐意的。一是因此女来历不明,身上毫无六道之气;二是不知为何,看着那灿然的笑靥,我窃以为她笑里藏刀。 见我未明确表态,此女倒是极其聪慧地,先声制人,甜甜地唤了我一声“jiejie”。如此,我即刻陷入进退维谷之境。倘若我不认这个meimei,家父及在场众宾客定会于事后批判我自恃清高有失风度。 无奈之下,我只好与之相认。 此女当真是怪哉。凡我所有,其必索求;凡我所好,其必相争。 就连我异日之夫婿,她亦未打算放过。 听闻女子十而有五即及笄,方可待字闺中。而今神门遭此变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故我桃李年华时仍未经人事。 莫相问许是料知了这一点,于我离开洛都去寻找传闻中的“青灯”时制造机缘与我相遇,并一路对我百般照料,倾尽天下般地待我。 那时的我自然是轻而易举地便掉进了他的圈套之中,对他死心塌地。本想寻到“青灯”后便与之成婚,熟知他却急不可耐,劝我将婚期提前。然眼下我一心复兴宗门,儿女情长之事根本无暇顾及,便果断地回绝了他。见我不情愿,他竟厚颜无耻地提出欲与我进行房事,自言恐我移情别恋。 我依旧果断地拒绝了他,不想自此之后他便对我冷淡了不少。令我出乎意料的是,苏慕晚竟于此时趁虚而入,一夜良宵后便成了他“明媒正娶”之妻。 当真是讽刺至极。 一气之下我本想离开,莫相问却对我百般挽留,自言他心悦之人是我,那晚是他糊涂了,误将苏慕晚认作了我。附言如今既与苏慕晚有了夫妻之实,便只好娶其为正妻,恳请我大人有大量,退身为妾。 如今想来,我亦不知晓我当初为何会答应他。许是愚钝吧,一旦认定一人,便会奢望能与之白首不相离。 为了莫相问,我忍下所有的不满与苦涩,与苏慕晚“抬头不见低头见”。本以为这场闹剧到此便结束了,却不想仅是拉开了序幕。 某日夜里,苏慕晚鬼鬼祟祟地潜入我的房间,但却被我抓了个正着。她见自己败露,倒也不在意,丢予我一册无名且泛黄的书。 对上我疑惑的目光,她神秘一笑道: “jiejie可曾听闻‘灯煌道’?” “未曾。”我如实回答道。 “‘胡尘之战’前还有一场战役,世称‘西凉之战’。此战役为‘灯煌道’之内战,自此之后‘灯煌道’便走向了衰亡。jiejie必定知晓,近来鬼王卫罹诀正大肆派兵至人界搜寻‘青灯’,其实就是为了找到‘灯煌道’之后人。实不相瞒,我便是道中‘掌灯一族’之后,眼下亦是唯一的后辈了,谁让我那两位表姐自己没本事所以被卫罹诀杀害了呢?”她说着,轻蔑地笑了笑,却是媚态横生。 如此看来,倒也怪不得莫相问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jiejie手中拿着的,正是我族之内后人召唤‘青灯’之秘法。”她忽然压低了声音,“事实上,‘青灯’并不存在于世间,除非被人召唤出来。” 那一刻,我想我的脸上定是布满了不敢置信。 “你为何不亲自召唤‘青灯’,反而将它交于我?”震惊归震惊,但思量及苏慕晚的为人,还是要多留个心眼。 “一是为了报答令尊的养育之恩,望神门快些复兴;二则是......”她不明所以地笑了笑,“‘青灯’乃是一烫手山芋,在谁手上,谁便会倒霉。不过jiejie您功法了得,那些人定是奈何不了您的。我就不一样了,我仅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第二项缘由倒挺符合她的本性。 我闻言没再犹豫,收下这册书后就打发她离开。待她走远后,我立即翻开此书进行研习,生怕她突然折回来将书收回去。 我自幼便有修习之天赋,修习速度乃常人之三倍。故约莫一壶茶的时间,此书便被我翻阅了一半。 不想救亡心切的我竟食下了囫囵吞枣的恶果。 渐渐地,我发现自己的身子开始变得不对劲了起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 死气。 这股死气很快便将我体内的神脉尽数破坏,那是神门之人得以施展神法的根基。 最终,仅有神法之“契”得以保留。 与此同时,莫相问带着人马破门而入,一手仍环着苏慕晚的腰。 见状,我顿然明白了苏慕晚的意图。先置我堕入鬼道,再借莫相问之手除掉我。 而今,人证物证俱在。 我心知眼下百口莫辩,索性不再解释,全力脱身。殊不知,此举于莫相问及仙庭众弟子们看来却是“畏罪潜逃”。 至今我仍清晰地记得莫相问见阻止不了我逃走后对我说的那句话: “你既已背弃正道,我们二人从今日起便恩断义绝!从今往后,凡神门者,必以剑终!” 恩断义绝,必以剑终。 字字诛心。 纵然我逃了出来,但我深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道理。我用尽平时最快的速度折回洛都,终究仍是晚了一步。 亦是,车马怎敌御剑之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