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做这个给我吃？”她喝了一口疙瘩汤，啧啧两声，抱怨着：“rou也没有，连个鸡蛋也看不见。” 杨梦阑没有说话，只是慢悠悠的喝着自己那碗。 廖秀兰见杨梦阑不说话，抱怨越发的多了起来。只是，她嘴上抱怨着，但是动作却一点不慢，一小盆的疙瘩汤，很快就被她吃了个干干净净，一点也没给杨梦阑留。 别说，这疙瘩汤做的还真不错！廖秀兰吧嗒着嘴，这说明了来意：“你大哥结婚，我身上也没钱，你拿点给我吧。” 杨梦阑心头一凉，原来还侥幸的认为，这个妈是来看她的。没想到，到底还是因为钱。还有这个理由，唉，也不说换个新鲜的。这个月，光是大哥结婚，都结三次了。 “你觉得我有钱吗？”杨梦阑声音平淡，带着淡淡的失落。廖秀兰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问原主要钱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 廖秀兰压根就没理会杨梦阑声音里的失落，一听杨梦阑似要不给她钱，当下就炸了。 第24章 我要离婚了 “你这死丫头，老娘白养你这么多年了。不过是问你要点钱，咋就这么困难呢！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丈夫是营长，每月津贴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了。你在部队大院，又花不了多少钱。拿点钱出来咋的？嫁人，就不用孝顺父母了？啊！况且，这是你哥结婚，你作为meimei的，拿点钱还不是应该的嘛！”她一边骂着，一边用手指戳着杨梦阑的脑门。 杨梦阑手一歪，躲过廖秀兰戳过来的手指。廖秀兰一见，更火了，手上的力道也重了几分，跟着杨梦阑的身形就点了过去，嘴里还念叨着：“死丫头，还敢躲！” 杨梦阑本来躲闪中就身形不稳，再加上廖秀兰手上劲大，一下被廖秀兰戳倒在地。 廖秀兰看到杨梦阑摔到地上，心中痛快，正准备再接再励的时候，杨梦阑猛然抬头，目光冰冷的看着她。杨梦阑的眼神凌厉如剑，刺的廖秀兰身上一阵发寒。 这丫头今天太反常了！ 以往听到要钱，早就和自己吵起来了。但是，她嘴笨，每每都被自己训的抬不起头，最后还不是乖乖给钱。哪里像现在这么安静？而且，这目光…… 廖秀兰见杨梦阑这样，眼珠一转，一屁股坐在地上，当场就要撒泼。 对于自己的这个母亲，杨梦阑太了解她了。见她往地上一坐，不等廖秀兰开口大闹，就先声夺人，“妈，我要离婚了。” 廖秀兰闻言，身子一滞，不可置信的看着杨梦阑，怪不得她今天这么安静，闹了半天是打这个主意呢？廖秀兰心思几转，好半天才张了张嘴，问道：“他提出来的？” 杨梦阑就知道这招好用，压下心底的哧笑，瞟了一眼廖秀兰，道：“不是，是我提出来的。” 廖秀兰眉头一皱，怀疑的问道：“为啥？” 杨梦阑扯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然后指着这个简陋的房子，说道：“你自己看看，这个家要啥没啥，半年都吃不上rou，婆家还一家子的拖油瓶。这每月钱还没花，都往他家邮走一大半。这掌柜的（老公的加称）要是像我爸一样，知冷知热也行。可你又不是没见过，天天黑着个脸，像别人欠他八百万似的。要你，你愿意啊？” 杨梦阑不知道的是，她说的这番话，不仅廖秀兰听着。刚刚走到门口，正要开门的骆明忠也听到了。他停住了开门的手，脸色阴沉的越发难看。 他没有离开，也没有进屋，只是掏出一支烟点燃，站在门口沉默着吸着。他倒是想知道，自己的这个媳妇，对自己到底有多少不满？ 骆明忠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廖秀兰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妈虽然是老师，但是已经退下来了。他爸是个瘸子，下面还有仨小的。家里有地，不多，交上任务粮之后，都不够吃饱的。每月生活都是靠着他的津贴，和他mama的那点退休金过活。要不然，也不会娶自己女儿这样的。 但是，说他们两人离婚，廖秀兰还是有些不信的。 杨梦阑早就料到廖秀兰不可能相信，掏出骆明忠写好的离婚协议，给廖秀兰看了一眼，道：“这离婚协议都写好了。” 第25章 规劝 给廖秀兰看了一眼协议之后，杨梦阑马上又将协议收了回来。那离婚协议的背面，可是还有另一个协议的！ 而廖秀兰早就被他们要离婚的事实，给震惊到了，哪还注意得到杨梦阑收回的离婚协议。她虽然认字不多，可恰好那几个字她都认识。 她发了会呆，然后就像一般的农村老太太那般，扬着双手拍地，大哭道：“我的老天爷唉，我的这个命怎么这么苦啊……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居然要离婚啊！我是做了什么孽啊？本分了一辈子，家里怎么出了这么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啊……” 杨梦阑掏了掏耳朵，也不劝阻，就着那个倒地的姿势，盘了个腿儿，一只手搭在脚上，支着下巴，饶有兴味的看着廖秀兰闹。 反正原主已经很丢人了，也不差她妈了！ 廖秀兰闹了一会儿，见杨梦阑根本没有劝阻的意思。想到要少了一处来钱的地方，最主要的是想到家里，要多张嘴吃饭，再想到杨梦阑的饭量，她是真的发愁起来。她暗骂了一句，也不闹了。假模假样的擦了擦，没有眼泪的双眼。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这闺女把婚离了！ 廖秀兰挪着身子，移到杨梦阑身边。她拉着杨梦阑那肥胖的手，语重心长的劝道：“我说招娣啊，你可不能这么任性啊。你看看这城里，有哪个正经的姑娘离婚的？现在这日子是苦了点，但总比我们那个时候好吧！家里的小叔子和小姑子，过两年也就大了，你忍忍不就过去了。” 招娣是杨梦阑的小名，是她这个妈给起的。由此，也就可以知道她妈，是有多想要儿子了。要不是父亲经常不在家，又走的早，家里可不止就他们兄妹两个了。 杨梦阑扯了扯嘴角，似是赌着气一般，没有说话，只是轻哼了一声。 廖秀兰见有门，再接再厉的劝道：“明忠是性子冷了些，但是工作好啊！咱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你说找一个有稳定工作的人容易吗？男人嘛，不都是那么回事。你爸还不是……” 杨梦阑听见母亲，喋喋不休的说着骆明忠的好，条理清晰的分析婚姻中的事儿。心中竟然泛起丝丝苦涩起来，若不是她了解这个妈的性子，还真要被她的作为给感动了。 若不是不想家里多了她这张嘴，自己这个妈又怎么会，如此苦口婆心的劝解。 杨梦阑见母亲说的差不多了，故作苦恼的说道：“妈，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家里好歹还能吃口rou，这里别说rou了，就是米饭和白面，都难得吃上一口。我还是觉得家里好。”说话间，声音里还带着淡淡的委屈。 她可是知道家里情况的。 家里有地。而爷爷那里也有颇有家底，因为早年分家，大伯被分了出来。后来去世后的家业，都留给了父亲。而父亲牺牲后，每月都有抚恤金，因为是身为团长牺牲的，所以抚恤金也不算低。家里，不定期的还会收到政府慰问，送来米和面。而自己和哥哥上学，都被免去了费用。 所以，生活上倒比一般的人家，过的还要滋润。 第26章 误会 “你这个没出息的，咋那么馋呢？就只看眼前，也不往将来想想呢？”廖秀兰伸出手指，点了一下杨梦阑的脑袋。但是，这次可没用力，就是象征性的轻轻一点。她现在，可不能把杨梦阑给惹毛了。 “明忠是营长，好好干的话，还会升团长。到时候，津贴多了，这日子不就好了吗！再说了，两个人过日子，不就那么回事嘛。你看我和你爸，还不是一样……” 廖秀兰再不敢提要钱的事儿，生怕这个便宜闺女现在把婚离了，只不停的劝杨梦阑好好过日子。她说了半天，才听到杨梦阑似有不甘的说了句：“那……我再想想吧！” “想什么想，我可告诉你，不许离婚！咱老杨家可丢不起那人！”廖秀兰声音突然拔高，又怕说的太多，杨梦阑反悔，于是改口问道：“这明忠怎么还没回来啊？” 话音才落，就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 门打开，骆明忠走了进来。阴沉着脸，瞟了眼廖秀兰，叫了声“妈！”之后，什么也没说，就直接走进了卧室改成了书房。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廖秀兰以前一向看不起骆明忠，觉得不过就是个臭当兵的。不过，今天为了让闺女不离婚，她准备也和骆明忠说说好话。只是，她看着骆明忠那黑脸，心下也嘀咕着：怪不得招娣说他，像别人欠他八百万似的。别说，这么一看，还真像！ “明忠都回来了，你也别坐在这里了，快去坐饭吧。”廖秀兰转头，对杨梦阑道。 杨梦阑没动，撇了撇嘴，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 廖秀兰伸手轻轻打了下杨梦阑，又推了她一把，轻声呵斥道：“还不快去！” 杨梦阑这才站起来，不情不愿的走进厨房。一进厨房之后，杨梦阑才抿嘴一笑，这个妈基本上，就算是被打发了！ 那…… 今晚吃什么呢？ 不能再用白面了！想到刚刚她和廖秀兰的谈话，杨梦阑准备做一锅大饼子。自己都吃不下去，自己那个妈比自己，也好不了哪去。 只是，许多年都没做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做好了？算了，要是做不好，不是更加能如自己的意吗！ 杨梦阑将锅刷净，放水烧开。再翻出苞米面，放入盆中，倒入开水。用开水将面烫熟，再加温水和面。和成团后，就放在一旁醒着。 醒面的时间，她白菜洗净切段，沥干水分备用。然后，把蒜切碎，放入碗中备用。 杨梦阑在这边忙着做饭，廖秀兰也那边也没闲着。 她站在书房门口，也没敢进去。只是，拿出长辈的身份，在那边苦口婆心的劝道：“明忠啊，梦阑这孩子任性，年纪又小，你身为丈夫，年纪又比她大，能让她点就让她点吧。我知道现在这日子不好过，但你看谁家不都这样……” 骆明忠听着自己的丈母娘，贬低着自己的闺女，又语重心长的说话。自己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他这个丈母娘一向看不起自己，这么亲切的与自己说话，倒是头一次，还是因为离婚的事儿。 第27章 大饼子 杨梦阑刚刚说的都是心里话？ 那上次自己要和她离婚，她怎么不离？ 现在，背后又说自己的不是！ 两面三刀！ 骆明忠眉头紧皱，书拿在手上，却一页也没看下去。他心里一直被刚刚两人的话，给缠绕着，心里也是烦躁不已。 两人说话间，杨梦阑已经将大饼子做好了。她又将白菜清炒了一下，装盘后，端着菜走了出来。 “妈，吃饭吧。”见廖秀兰还站在书房门口，杨梦阑淡淡的叫了一声。放下炒白菜后，又将大饼子装盆端了出来。 “明忠，快出来吃饭了。”廖秀兰在书房门前，说的口都快干了。那骆明忠也没什么反应，她心中生气，却也怕惹他不高兴，真和女儿离了婚。她压下怒火，笑呵呵的叫了一声。 杨梦阑看着自己老妈的这个样子，也不禁佩服起来，为了让他们不离婚，她这个妈还真是忍辱负重。 骆明忠起身打开了房门，看着杨梦阑和廖秀兰也没说话，就坐到了桌前闷头吃饭。 杨梦阑斜眼看了自己这个妈一眼，意思明白易懂：你看见了吧！然后，作势就要发火的样子，一把被廖秀兰拦住，她低声道：“行了，吃饭吧。” 杨梦阑翻了个白眼，气呼呼的坐到桌前，心底却早就乐开了。这人要是有了弱点，可就好拿捏了！而自己离婚回家，就是廖秀兰的软肋。她这个妈好不容易把自己嫁出去了，现在又怎么可能，让自己这么轻易的离婚呢！ 杨梦阑和廖秀兰也坐了下来。这大饼子虽然杨梦阑许久没做了，但是做出来的味道，倒也不是太差。因为醒了三十分钟，比起食堂做的死面的大饼子，还要好吃那么一点点。 但是，廖秀兰这段日子吃馒头，吃惯了，哪里还咽的下去这些个粗粮啊！再加上，她担心杨梦阑一心要离婚的事情，也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她想再开口劝劝，但是抬头看看沉默的两人，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三人沉默着吃完了饭，骆明忠就先起身回了书房。 廖秀兰抬头看了眼一脸冷然的女儿，叹了口气，也进了卧室。原来没有注意，现在听到女儿的一番话，再见到女婿那冰冷的态度。她现在才发现，这个卧室居然只有女儿的东西，一点男人的物品都没有。看这样子，也不知道分居了多久？ 廖秀兰越看越担心这个好吃懒做的闺女，被退货回来。丢不丢面子不说，光是那饭量，自己和儿子加在一起也没她大。这又要吃饭，还要伺候她的，指不住每天还得和自己吵上几句。以后，自己的清静日子可要没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离婚！ 廖秀兰暗暗下了决定，躺在床上，盖着薄薄的，还有些发硬的军用被，嘴里又抱怨了一通。也忘记了，是她把女儿嫁了，却也没做一床新床子给女儿。 若不是当时原主和廖秀兰赌气，根本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嫁了。谁放着舒服的日子不过，去过那苦日子呢？还是原主本身就瞧不上的人！ 第28章 长舌妇 杨梦阑收拾完进屋，发现自己的妈已经睡着了。她心中也放松几分，只是虽然是原主的妈，但是对她来说，却还是一个陌生人。她别扭的上了床，也没脱衣服，合着衣服就睡觉了。 早上睡来的时候，骆明忠已经走了。他和杨梦阑就像两个合租的人，基本上没有什么交流。 廖秀兰原还想再劝说一番，只是喝了一口女儿做的苞米面粥，就被入口的粗糙感，给忘了要说的话。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碗筷，站起身嘱咐了杨梦阑一句，“不能离婚啊！”说完，匆匆离开了大院。 杨梦阑在后面偷笑，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想着自己今天要种地，就把种子分了分。种菜的种子，是要先育苗的。今天得先做出育苗用的小纸筒，还要从楼下，先拿想好土上来。 这样想着，她在房里找到了一些没用的旧报纸，剪成大小一样的长方形。然后，又和了面，做成浆糊。一个一个粘成了小筒。做好之后，杨梦阑便拿着个盆，往楼下走去。 楼下的菜地附近，有一棵大树。树下坐着三个人正在聊天，其中一个正是张翠芬。另外两个，一个是教导员孙国庆的老婆田芬，怀里还抱着个一岁多的孩子。另一个是副营长李军的老婆，好像是叫王喜梅的。在三人不远处，有两个小孩儿在玩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