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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摆了摆手:“……你先下去。” 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皇帝放下箸,道:“等会我让人重新做,送到你们帐子里。” 冬银笑道:“你这么怕皇后,看来民间流传你喜欢流连于花街柳巷,那也都是假的咯?” “不,是真的,”朱禧道:“我确实怕皇后,起初是怕接近她,叫她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后来怕变成了一种习惯,一种发自内心的情绪。朕当年与皇后大婚后,与她从未同过床,为了不让她起疑,只好假装醉宿于花窑深处,假装自己是个只喜欢食野花的男人。” 袁双卿有些同情起来:“陛下一定藏得很辛苦。” 朱禧摇了摇头:“皇后不知情,她比朕痛苦。” 她的双眼凝视着别处,墨色的眸子里全是茫然:“朕其实很想告诉她真相,但是怕她接受不了,皇后骨子里本就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否则也不会守着我这么个混账,一直不离不弃。若是当她知道,她的丈夫其实是个女子,我怕她……” 这件事确实有些棘手,换哪一个姑娘家,大概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夫婿其实是名女子,尤其还是一位君主。 袁双卿想了想,道:“如果你无法亲口告诉她,倒不如让她自己发现。” 冬银深以为意:“这主意不错。” 皇帝有些心动,坐直身体,跃跃欲试地抚了抚胳膊上的银甲,小声问道:“那该怎么让她自己发现呢?” “这就要皇上自己去想了,”袁双卿笑了笑,说:“制造一场意外,总归不是难事。” 皇帝觉得甚是可行,但具体怎么执行,还有待商榷,她把袁双卿二人打发给十三,自己则坐在一堆已经凉透的菜肴面前,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十三把人带到一顶帐篷面前,福了福身道:“两位姑娘暂且先住在这里,明天上午就会出发去地宫,傍晚我会引荐几位风水大师给袁姑娘认识一下。” 十三走后,冬银扶着袁双卿进入帐篷,这里面基础设施都很齐全,毛毡也很暖和,袁双卿伤口未愈,冬银不敢大意,将棉被给她裹上。 袁双卿看着冬银憔悴的脸,有些心疼,柔声道:“冬银,你别忙活了,在野外睡不好,好不容易着了床,你先睡会吧,等会送了吃食来,你吃一点。” “那少主你呢?” “我去找诸葛,与他商量去地宫的事。” 袁双卿掀了被子走出去,诸葛考的帐篷其实就在隔壁,三人一起来的,住处自然不会离得很远。 袁双卿进去时,他双手还被绑在一起,人已经毫无形象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袁双卿给他松绑的时候都没有吵醒他,只好先搁置了通知他的想法,轻手轻脚走了。 袁双卿前脚刚走,后脚诸葛考就醒了过来,他张着眼睛,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将被子盖在了身上,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三人都踏踏实实休息了一个下午,这里昼短夜长,所以很早就用完了晚膳,天将擦黑时,十三过来带袁双卿和诸葛去见风水大师,冬银则被留在了帐篷里。 那两个风水师中,一个是与诸葛考一般大的年轻男子,名叫寒飞,另一个则是寒飞的师傅,看起来也不是很大,大约三十有二,没有报真实的姓名,只说别人都尊他为木通散人,让他们也跟着叫即可。 所谓风水大师,挂了大师的名头,其实不过是盗墓贼而已,大家彼此间都心知肚明,诸葛考表面奉承,其实心里对木通散人那种世外高人的嘴脸非常不齿,谁不知盗墓贼是干什么勾当的,挖人祖坟,自古以来都被人唾弃。 诸葛考脸都要笑僵了,一走出帐篷,立刻道:“什么木通散人,我看就是个木头散人。” “别胡说,小心被旁人听见。” 诸葛考揪紧外衣,哈着气道:“这里晚上的风声鬼哭狼嚎的,除了你我,还有谁能听见我说话?” “不管怎样,明天我们进地宫,还要靠这二人指路。” 袁双卿放眼望去,除了这片山谷,其他地方都是漆黑一片,远处沉默黑暗的山峰宛如一只只蛰伏的洪水猛兽,袁双卿抬起头,有一片冰凉的雪花落入她的眼睛。她发现,这里的天空竟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刚才十三有介绍这里,她说这是乌鞘岭,常年冰封积雪,不适宜人居住,但却是历代皇族和能人大士最心仪的墓葬之地,因为这里鲜少有人敢上来。若不是敖瞻将军常年在此处附近领兵,也不会知道这上面还会有独树一帜的山谷存在。 而他们要进的地宫,就是此处最大的地下墓xue所在,是一千多年前,天下还未大统时期,北方一代最高统治者魏孝帝的陵寝。 在历史上,魏孝帝颇有治国之才,但又视财如命,所以他下葬时,带进去了不计其数的珍宝。而魏孝帝为了保护自己死后陵墓不被外人破坏,不惜斥巨大的人力物力修建陵寝,所以里面必然无比凶险。 袁双卿来此之前,他们已经下了四趟墓,每次都是伤亡惨重,仍然没有碰到魏孝帝真正的主寝殿所在,直到最近,朱禧在莺城被接回,知晓木通散人正在寻找纯阳的处子之体,这才命敖瞻前去捉拿她。 两人回去的路上,还遇到了敖瞻,他压着帽子走过去,看到袁双卿他们,身子僵了一下,却并未停下脚步。 诸葛考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我觉得这敖将军很有问题,他似乎有点怕我们,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