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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曦嘴唇微微颤动,指尖扣住她的手腕,眼里光芒明灭:“卿卿,我帮你……” 最终那坠子项链还是被长曦攥在了手心,袁双卿在长曦的引导下做完这一切后,就完全没有了意识,软软倒在她怀里,长曦一只手勾住她的背,将她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床上,理了理中衣,帮她盖好被子。 长曦的手指轻轻摸索着她的脸颊,袁双卿似在发梦,即舒服又难受地皱着眉哼了两声,动了动身子,却是更加贴近她的手,长曦不自觉笑了笑,随后木坠的动静却吸引了她的注意,这坠子绿色的光芒愈来愈盛,翩翩萦绕在长曦的四周。 长曦凝视着那木坠,轻声嘲道:“你想出来?”她一边问着却又一边摇头叹息,最后把项链挂上脖子,那躁动的木坠不知为何又偃旗息鼓,乖乖地连光芒都不再展露。 长曦长久坐在床榻上,看着袁双卿,心中却下不定决心,她本打算明天等袁双卿清醒后再告辞离开,两人好好道别。可是她又怕给袁双卿希望。卿卿不似自己,她有选择的余地,长曦不想把感情当一个枷锁,用来捆绑。 她想起刚才有问过袁双卿可愿意等,便升起一股悔意,复又释然地笑了。这般醉醺醺,明天怕也想不起什么来。 若是这夜没有尽头就好了,可惜却比平时更快地在流逝,长曦看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色,动了动僵直的手指,最终还是站起身来。 “虽然是我主动讨酒与你,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喝酒了,你这般样子,若是别人有所企图,怎生是好。” 长曦满心满眼还在她身上,但是袁双卿还未醒,睡得正香甜,此话怕是听不见,长曦深深叹了一口气,身影化作万千流光,揉碎在虚空中。 长曦离开时,匪泉山庄里的符箓被惊动,张子忠猛地睁开了眼,缓了片刻,自言自语道:“你倒是没诓老夫……” 第五十章 长曦番外 我死前不过二八年华,正在过生辰,穿了一套彰显吉利的红色衣裳。 我的兄长父母,族人至亲,他们被绑着和我跪在一起,头颅一个一个被砍了下来。有的闭上了眼睛,有的却不肯瞑目。我吓坏了,觉得地上的他们正在看着我。 好可怕。好可怕。 而我是最后一个被杀死的。我哭的厉害,全身都在颤抖,胜利者不想放过任何能卷土重来的机会,哪怕柔弱如我。他站在台阶上看着我,说我是可怜人,愿意留我全尸。所以我没有被砍头,而是一把长剑贯胸。 我失去意识之前,赤红的鲜血仿如guntang的岩浆,灼烧过漫天所见之处。 那之前我从未受过人间疾苦,养在深闺却无人不识,我誉满天下,满以为今生无灾无痛,世事皆可握在手里,可终究,我尝到了世间最痛楚的苦。 大抵是因为强烈的不甘和愤懑,我死后化作了厉鬼,失去心智,穿梭在墙院之间,见到那些无辜或有过之人,全都不放过。那些人在我手上没了呼吸时,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反而有一丝丝欣喜,好像已经失去了某一部分的人性。 我不知道我为何会变成这样,却也提不起劲去改变,仿佛这才该是我的归宿。无心无爱,无情无义,杀戮成了自我感觉里最美好的事。 可是,那个人,我却近不得身,杀不得他。 没过多久,他请来了一个穿着黄衣的道士,那道士长着一张温柔的脸,每时每刻都伴着笑容,无害而又天真的模样,却端是厉害。 我尝到苦头后便想潜逃,终究不敌他雷霆手段,我被困在一方天地里,恍惚间听到那个人问道士我有没有魂飞魄散。 道士说:她逃掉了。 我很疑惑。奇怪了,我明明被他捉住,他为何只说我逃了? 那人怒气冲冲地质问道士,道士说:只要将她尸骸妥善处理,她就不能再为恶。 那人听从了道士的话,给我重新修了一处冢。 我确信道士是在救我,他这人很有趣,可我只想杀了他。我卑劣的想,亲眼看他失去呼吸的话,也许比之其他死在我手里的人,会更加令我喜悦。 道士衣锦还乡,住进了那人给他修建的园林,他把我的命魂抽了出来,用仙木核和经咒镇压,放在祖堂的牌匾之后,还强制给我腰间别了一道小铃铛,行动时就会发出声音,听久了,只觉得异常刺耳。 奇怪的是,命魂被抽出后,我不再想着杀戮,真正到了心如止水的境界,甚至开始自悔从前做过的错事,反思自己的手中为何沾染了无辜者的鲜血。我在心里跟道士说谢谢,谢他帮我找回良知,还有这祖堂里阴气很重,我很喜欢。 我是出不去祖堂的,也无法让别人瞧见我,大约道士是觉得我伤人太多,要受这样的折磨,他像是已经忘记了我还在这里,再也没有管过我。 祖堂很少有人来,鲜有打扫的下人,不过他们总喜欢自己吓唬自己,慌张而来慌张而去,仿佛这里有了不得的东西,致使很多犄角旮旯都没有擦拭干净。 我真想告诉他们,这里只有我一个鬼魂,而且毫无缚鸡之力,不用怕。 天地之间,我成了容身此处一隅的幽魂。一开始还会想起那个杀我全族人的脸,或是想念父母兄友,久而久之,渐渐都不记得他们的模样了。 后来,道士也死了。他的骨灰和灵牌入祖堂后,我的手指想去触碰他的灵位,却只能一穿而过,我默默看着堂下为他哭天喊地的后辈们,也不知自己心里是何种滋味。大概是既恨他,又感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