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二人找了一间客栈住下了。临栩的伤时不时刷存在感,为避免碰到临栩,宋霖打了个地铺,委委屈屈地在地上缩成一团。 伤养了没几日,临栩就待不住了。他再次绑架了余任之,顺便在余任之的床上留下一张纸条“明日丑时三刻,来官府后院,不要声张,否则,后果自负。” 临栩写的纸条中,“不小心”透漏出他是官府的人,来挑拨二人的关系。 事实上也很成功,余地主勃然大怒,却只能生闷气。 第二日,余地主带着家丁出发了。快到官府时,已经有人通报县令了。县令梦中醒来,心情不佳。 “余地主要造反,带着所有家丁来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让你们意外身亡!” 县令起了床,命人点上灯,埋伏好士兵,迎接余地主。 余地主来了,带着一群家丁来势汹汹。 “县令大人,您这是做甚?” “你要做甚,带着家丁难不成要反?” 两人都急,说话倒是少了很多拐弯抹角。 余地主笑了一声,目光如炬,“大人,你知道我要什么的,交不交?” “呵!”不是钱就是权,而这两样,他都不会交,“我若是不交呢?” “那就没办法了,我只能打到你交。” 两人也没深入细想,这个破绽百出的计谋临栩也没想到这么顺利。讽刺的是,两人平日称兄道弟,用的都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兵。 一片混乱中,宋霖搭上箭。县令都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摸摸肚子,就倒在地上。 “太黑,射偏了。”宋霖又发出一箭,正中咽喉。 余地主是不想杀了县令的,他只是想逼县令交出任之的,可现在百口莫辩。他想到了举家逃跑,想到了制造其他嫌疑人,甚至想到了让人伪装成县令。 他带着人离开官府,出了门,他看到被五花大绑的余任之。忙解开绳子,余任之喘着气道:“父亲,你没事吧?” 见到余任之没受伤,他觉得一切都好了,“没事没事,我带你回家去!” “爹,不行。绑我的人是前些日子的那两个少年,他让我们全家去双城,且只许带盘缠,否则,就杀了您。” “那个小子没死啊?这下麻烦了,当初他受刑是就我指使的,我还给县令出主意用哪种刑具,完了完了,县令怎么不杀了他!” “父亲,你……糊涂啊。”余任之无奈,慢慢思考起来,“我们只能赌那两个少年不会杀我们了,那些钱粮,我们不能全带了,都给百姓散了吧。家仆也打发了吧” “可……” “你是知道那个小少年了吧?他可全身都是心眼!” “哎,听你的吧。” “父亲还有想带走的,一并带着吧。” “没有啦!” “钱财毕竟是身外之物,没了还能再赚,可……” “我知道了,我现在只想带你。” 卫任之脸红了,“哦”了一声,再没言语。 这个地主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脸红起来甚至比卫任之的还红。 “出……出城吧。”卫任之还是开了口。 “好。” 两人回了趟家,地主消灭了他贪钱的证据,余任之收拾了包裹,两人出发了。 临栩在路上等他们,见到他们,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还是上马车了。 “你们怎么出去?”余任之问。 “这个啊,你就别管了。”临栩卖了个关子。 到了城门,宋霖下了车,“快开城门!” 一束火把来了。“大半夜的。” “我有县令的印。”说着,交出了印。 这位县令经常半夜派人出城,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马车里面有谁?” “这……是应酬的。” 士兵心下生疑,掀开了帘。看到了车内的三人。地主和余任之他认识,只是这小孩…… “大……大哥哥,他们要卖我,救我啊!”似是鼓足勇气才说出的话,含着泪光,可怜兮兮的。 士兵忍不住捏了捏临栩的脸,软软的,还有泪珠落到他手背,“放心,这位大叔是好人,是带你去享福的。” 还是放行了。 “再看我打死你们。”面对车内三人的目光,临栩冷冷的扫视过去。 余任之惊到:“你说的方法就是这样啊?” “有问题吗?你们这些卖小孩的坏蛋。” “啧啧,刚刚还卖的一手好色相,被那个士兵摸脸的感觉怎么样啊?”余任之似乎认定临栩不会杀他,他就要让临栩心里堵一会。 “多谢关照,除了脸有点疼,再没什么感觉。”他要恶心死了好吗? 宋霖生气了,护住临栩,“闭嘴!” 世界安静了。 三人再次醒来,已经走了不少的路。只是,在荒郊野外。 余任之拿出干粮,吃了起来,他甚至还带了一壶酒,和他父亲吃得很开心。 酒香四溢。临栩皱眉,他饿了。宋霖下河抓了几条鱼,摘了些果子,鱼烤起来很香,果子烤起来也很香,他还带了一小罐盐。 “阿霖,阿霖,真好吃,你怎么会这些?” “我什么都会!”行军打仗,这些是必备技能,宋霖自然要学的。 临栩瞥一眼余任之啃干粮的样子,开心了。 他开心了,整个世界都好了,再次上路时还能哼歌,他声音本就清亮好听,此时压低声音哼唱,像一双纤细的手,温柔地裹住车厢。 连余任之也忍不住感慨,其实是个好少年的。 直到临栩道,“你转过去点,看到你就心情不好了!”而宋霖很贴心的挡住临栩的视线。 余任之忍住想爆粗的冲动,收回了刚刚对临栩的评价。 他听到那边临栩笑了,带着天真:“谢谢阿霖!”接着又唱,“半年花开,半日花谢。半片花瓣,半缕残香……” 依旧是好听的声音,余任之却默默嫌弃了一把。 这边郁闷,那边却传来笑声,“你就唱这打油诗啊?” “好不容易放松了一下,你还要我作诗现唱啊!”临栩倚在马车上,停了半晌才说,“懒,不想用脑了。” “又疼了?” “怎么你老是能发觉啊,无妨,一会就好了。” 可余任之看到了临栩苍白的脸色和额头上细小晶莹的汗珠。 宋霖转过来了,“你们,下去。” 他们还没说话,临栩就开口了。“我不要,本来不疼的,上药时才会疼呢。” 余任之是想反驳的,听着要上药,带着他父亲下车了。 车上,是临栩带着哭腔的声音:“我该把他凌迟才对,真的是便宜他了。” “别说了,你伤口有点发炎,先静一静吧。” “疼,都发炎了就别管它了,死了算了。” “不许说,下午我给你打猎,吃兔子rou好不好?” “我要鸡rou……” “好好好,听你的。别乱动。” “可是我疼。” “动了更疼。明明前几天血止住了,怎么现在又流血了。” 车内渐渐没了声音。风吹起帘子,余任之看到宋霖苍白的手拿着药膏,微微颤抖。余任之想象到了手的主人一定也是这样苍白的脸,也是这样颤抖。 他突然生出来一丝不忍,他们只有十几岁。 临栩那么好听的声音,该是天真的唱歌,该是带着笑意说话,就是不该哭。 差不多半个时辰,宋霖掀开帘,“你们进来吧。” 车内有浓重的药香,临栩只穿了中衣,发丝凌乱,躺在宋霖怀里,像一个真正的小孩。 “他没事吧?” “没事,每次上药都要睡一会,差不多一个时辰就会醒来的。” 这……是昏过去了吧? 余地主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言不发,把手绞在一起。 马车前进了,临栩睡得并不安稳,头有时撞到车,有时撞到宋霖,偶尔说两句呓语。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都说了我不上药了,哪有绑着人上药的?” “下次不了。” “你老是这样,下次你还会逼我上药!”这时,他发现了余任之,才稍稍平静,穿上衣服,整理头发,然后不说话了。 余任之觉得,这两人一个不会照顾人,一个还需要人照顾,能相处下来也挺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