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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雨的头有些疼,过往的景象如穿花般浮现在她的脑海,零碎的片断,很可怕的一段记忆。 张长寿让她父母带她去做精神鉴定,精神科医生确诊她有人格分裂。她知道自己没病,但她的脑子里多了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自己多了一个身份——花祭神。 两种不同的记忆混在一起,很多时候她会弄混自己是谁,于是被当成了人格分裂患者。可实际上,她既是柳雨,也是花祭神,只不过柳雨是祭品,花祭神是被那群山民顶礼膜拜的神,用他们的说话就叫做花祭神上了她的身。她知道自己没得治,就像被铁线虫寄生的螳螂,铁线虫钻出来,螳螂也就死了。 当花祭神没什么不好,她就是花祭部落所有人的信仰,拥有无上的权威,能够主宰他们所有人的命运。可那地方是真的穷,文明还停留在石器时代,连铜器都没几件,仅有的几件铜器被当成用来供奉它们的神灵的神器。 花祭部落被外界发现,在原始文明和现代文明的碰撞中,她的身份在很大程度上能够影响到它的将来。一个不到千人的部落在现代化拥有十几亿人口的汉文明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他们的一些传统触犯到的现代社会的律法,说不定哪天就……全部落一起狗带了。 柳雨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在梦里,她又变成了花祭神。她的身体轻灵得可以随心所欲地在空中飞翔,可以随意地变换形态,可以聚成虫,也可以散成漫天状若蒲公英种子的花。大部分时候,她都在沉睡,在听到祭鼓和咏唱中醒来。当熟悉的祭鼓和咏唱响起时,便意味着她又有祭品。没有祭品,她会死,享用祭品后,她便能完成新一轮的新陈代谢,获得又一次新生。 车子停了下来。 她从睡梦中醒来,入眼见到的是修建在路旁的农家乐。 车子停在路边,旁边就是贩卖红薯花生麻辣烫的小摊贩,旅游大巴和私家车混在一起,人声嘈杂。 柳雨看着车外的景象,过了好几秒才将眼前的景象和脑海中的景象剥离开。 司机打开车门。 张汐颜下了车,那女人一身雪白的改良版道袍,收腰束身,显得腰肢纤细身姿挺拔,盈盈一握的纤细中又透着青松般的坚毅,再配上身后背着的剑和手里的拂尘,宛若剑修入世。她站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说有多显眼就有多显眼,还很赏心悦目。 大概是张汐颜觉察到她的视线,回头望来。 柳雨鬼使神差的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并且竖起中指,然后收到张汐颜一记冷眼,和扭头后留给她的后脑勺及后背。长发乌黑柔顺一直垂到腰部,衬着一身白衣和纤细的腰肢,那背影简直不要太好看。 柳雨对于即将拥有这么好看的人质表示非常满意。 张汐颜打量一圈四周,径直走向旁边的一块难以搬动的大岩石。她拔剑出鞘,手腕挥动如同挽花,锋利的剑尖在岩石底部飞快划过,碎石粉沫簌簌往下掉,划出一个带有章纹式样的太极图案,又从随身带的香囊中抠出一点粉沫,抹在图案上。 柳雨走过去,贱兮兮的,“到此一游?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不文明的人。” 张汐颜冷冷地瞥了眼柳雨,收剑回鞘时剑刃“不小心”贴着柳雨的头发削过。那头齐耳短发瞬间被削下来一缕,落在柳雨的肩膀上。她利落地将剑插回鞘中,转身走向农家乐,吃午饭。 柳雨拈起自己的碎发,装回衣服口袋里,去查看岩石上的记号,她很怀疑这是张汐颜在给张长寿留标记。她心想,张汐颜成为人质后,张长寿知道张汐颜的下落也没用了。 他们一行分两桌吃过午饭,继续上路。 八个小时的车程,他们从昆仑到了丙中洛,与先抵达的队伍会合。 丙中洛是个镇子,也是近来较为热门的一个旅游区,往怒江旅游的多是先到这里落脚,之后再到各个景点。 柳雨之前进的那支户外探险队,领队在圈子里非常有名,带队去过很多荒无人烟的地方,开辟出不少户外旅游路线。他们出事的那次就是为了开辟一条怒江大峡谷户外探险路线,出发地就在丙中洛,之后没走游客路线,而是开荒路线,结果非常悲惨。那支进山的学生队伍,野外生存能力比探险队差远了,狗带的可能性大到她很怀疑他们是否还活着。 救援队为了节约经费,没住酒店,找了家便宜的民宿作为落脚点。 时间紧,柳雨也不耽搁,跟程教授打了声招呼,便带着花祭部落的祭司和长老以及她的保镖司机跑到镇上大采购。她先给随行人员每人买了一个大背篓,用来装物资。各种蔬菜水果种子、食盐、白糖和菜刀、柴刀、镰刀、锄头等铁制农用品像不要钱似的往背篓里装,事实上这些东西也确实花不了几个钱,却是山民们很需要的东西。 祭司和长老跟着柳雨出来已经有两年,虽然普通话还不太标准,但日常交流没有问题,对外界的见识也早已今非夕比,通过当年与柳雨一起进山的民警补办了身份证,坐过飞机汽车轮船,吃过西餐喝过洋酒见过各国人,用过各种家用电器设备,甚至跟在柳雨身后去过柳氏集团大楼。 花祭部落的处境,柳雨跟他们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们打心底认为这是花祭神在拯救部落,在带领部落获得褪变式的新生,对于柳雨那是充满了虔诚和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