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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叫我什么?” 杜云歌这才恍然大悟。她看着薛书雁那明明表面上无波无澜、但是内地里其实不知道有多期待多雀跃的神色,突然就觉得心底蓦然涌出如海潮般无穷尽的欢喜来,使得她当场就笑倒在了薛书雁身上,一边拉着薛书雁的手来回晃啊晃的,一边一叠声地叫她,可算是把各种各样的称呼都在这个时候叠加着混杂着叫了个遍: “好师姐,薛师姐,书雁,好书雁——” 叫到最后一个称呼的时候薛书雁的手抖了抖——这可绝对是奇景了,自薛书雁学武以来,她的手上功夫就不知道有多稳,将近十斤的雁翎刀被她拿在手上的时候都能用来削苹果雕花修眉毛,然而今天,这全中原武林的薛师姐的手就硬生生被杜云歌给叫得抖了抖,可见不光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眼下也还是这个道理。 她以袖掩唇咳了声,道:“这个就不要在外人面前叫了。” 然而杜云歌简直就玩上瘾了。她还在那里拉着薛书雁的手一气乱晃,边晃边笑道: “师姐怎么能算我外人呢?师姐是我内人呀。” 这一句话刚说出口,杜云歌就暗暗叫了声不好。果不其然,薛书雁垂眼一笑,出手如电地就反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肩上使了个巧劲轻轻一拍,两人的位置便瞬间倒转过来了。 ——真是好俊的功夫,只可惜在这么一方小天地里做这个使,便颇有点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意思,白瞎了这么漂亮的一手。不过两人也全都没这个自觉就是了。 薛书雁本来倚在马车内壁上闭目养神着呢,杜云歌是那个晃来晃去找乐子的家伙,在外面正好活动空间大一些,两人一里一外的坐着;然而薛书雁一动,这两人的位置便刹那间里外颠倒过来了。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杜云歌发现自己已经被推在了马车内壁上,薛书雁的脸离她隔了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那修长的、带着层薄薄的剑茧的手指在杜云歌的腕骨上轻轻敲了敲,似笑非笑问道: “云歌,谁是内人?” 识时务者为俊杰。深谙这个道理的杜云歌赶紧讨饶:“是我是我!师姐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跟我计较这个的,哎呀,手要麻了,好师姐,让我起来罢?” 薛书雁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撒娇的杜云歌,或者说她一直以来就不太擅长这个。这可能也是文能博闻强识武能荡平贼寇中原扬名的薛书雁唯一不擅长的事情了。 正巧这时,一直在外面给她们赶车的妙音门凤城春门下的弟子敲了敲马车门,禀报道: “门主,薛师姐,已经要进江南地界了。咱们是继续坐马车还是改换水路坐船?” 被这么一打岔两人才匆匆分开,杜云歌偷看了一眼薛书雁,发现自家师姐没有不悦的迹象之后才暗暗松了口气,道:“坐船罢。” ——杜云歌算得可清楚着呢,要是薛书雁不高兴了,到最后负责哄人的还不是她?她可不傻。 进了江南地界,想要赶路快些的话就得换船。这里陆路不是很发达,倒是水路四通八达的,空气中萦绕着的水汽扑面而来,还带着点浅淡的草木清气,好闻得很。 杜云歌一下马车就感觉整个人的精神气都不一样了,相当畅快地原地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坐而略有些血脉凝滞的手脚,问道: “云依水呢?” 妙音门弟子立刻禀报道:“小孩子正在长身体,已经在另一辆马车里睡着啦。” 杜云歌想到自己小时候似乎也是这个样子来着,一天到晚都生龙活虎鬼见愁的,但是睡起来倒也真睡得好,昏天黑地一觉睡到大天亮都是常态,便笑了笑,刚想说“那就让她睡着吧,我抱她过去”呢,薛书雁就好像能洞察她的内心想法一样,率先开口道: “天天都睡像什么话,该把她叫起来抻抻筋骨了。” 两人的想法其实都各有各的道理。杜云歌主张的是先打好身体基础,不必在年少之时就过分劳累,再加上云依水之前在生父那里受了不少苛待,真要练起来的话可能根基不够,没有必要急在这一时;薛书雁想的是当年她自己就是这么缺衣少食过来的,在身体根基上也没怎么受损,只是苦于没有人教导,便生生错过了好几年,要是能让云依水也早早开始习武的话,日后的路边可以走得更长远些了。 可问题就出在这个两人说的都有道理上。搞得妙音门弟子一脸为难,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不知道听谁的好: 按理来说肯定应该听门主的,但是门主和薛师姐都已经要内部消化了,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那么谁才是一家之主?我们这些外人该听谁的? 杜云歌一看就知道这位妙音门弟子在为难什么了,便对她略微一点头,道: “听师姐的。” ——好一副说一不二不容违抗的一家之主的架势。 妙音门弟子领命而去的时候觉得自己发现了个不得了的八卦信息,并决定等她们门主成亲之后就去跟峨眉派的好友分享一下这个八卦: 天爷,我们门主是个耙耳朵! 凤城春教出来的徒弟跟她本人似的,说话做事都带着股风风火火的爽利劲儿,不一会就把云依水给带了过来。小姑娘本来就不丑,眼下吃了几顿好饭食之后整个人的气色也都好起来了,再加上还有上好的雪花膏跟牛乳养着,除去头发还带着点经年的营养不良而导致的过分细软的感觉之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