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重逢
吴先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拼命跑，他并不是怕后面的人追来，他只是有种感觉，自己如果现在停下来，也许就再也没机会，动起来了…… 仅管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在跑，但全身上下抖个不停，身法杂乱，速度连平常的一半都不到，时不时还被跑边的树丛划到，在脸上、身上擦出一道道刺眼的血痕。 但他仿若不觉，只知道不停地往前跑。 最开始还大概知道辨别一下方向，到后来彻底连方向感都完全错乱了，只是有个本能，让他不能停下来，但到了哪里，身处何处，已经是完全不清楚了。 再奔行得一会，吴先阳从内到外，感觉自己的身体有如火烧。 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内部烧起来一样，越来越烫，越来越剧烈。 吴先阳全身踉跄了一下，慢慢地停了下来，不跑了。 不是跑不动了，而且……他就是想停下来。 身体内的痛苦越来越剧烈，但离完全扛不住，还有一段距离。 吴先阳停下来，只是觉得，这种感觉他很熟悉，熟悉得象是曾经经历过。 是什么时候呢？ 想起来了，还是多年以前，他第一次学会“幽冥神功”的时候。 那时候还有素妍在他身边，不是素妍，他早就死了。 是素妍冒着生命危险，帮助他，才让他撑过了那一次的“三尸”之火。 现在，又重复了那一次的情形，但这是再没有素妍帮他，他再也不能撑过了吗？ “素妍！！！” 吴先阳忽然大叫一声，扑地跪倒在地，双手抱头，老泪纵横。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名字，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人在追杀自己，也许下一秒就会有一把钢刀捅进自己的心脏，但他完全不在乎这些。 他只是渲染在这个名字带来的往事回忆中，嘶吼着，挣扎着，泪如雨下。 “素妍，我对不起你，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我错了，我一开始就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空旷的林地上，充斥着一个苍老的、撕心裂肺的声音。 皱纹一点点从吴先阳的脸上出现，先是眼角，再是额头，然后是整张脸面。 他年纪已经很大了，是多年修飞的“幽冥神功”，帮他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衰老的来临。 但现在“幽冥神功”出了问题，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幽冥之火”已经在他的身体内曼延，曾经延缓的衰老加倍地出现在他的身上。 很快，吴先阳脸上就满是皱纹，象干枯的橘子皮一样，神色灰败，形容枯稿。 他的全部头发也都变成了灰白色，用手一捋，就毫不费力地扯下一大把来。 吴先阳看到这一幕，喉咙里嘶哑的，不知道嘶吼了两声什么，任谁也无法听清。 他看上去完全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离死亡也只是多了一口气，现在的他，再没有任何威胁性可言。 “素妍……” 吴先阳挣扎着，还在用最后的力气叫着素妍的名字，仿佛这个名字能够给他力气，给他带来生命。 他嘶哑地嘟哝着，无论他嘶吼多少次，始终没有人回应，就连那些本该追上来捕杀他的人，似乎也消失了，不知去了哪里，没有任何人来打搅他最后的这点时光。 “素妍……” 吴先阳挣扎着叫道：“我，我不行了……我要，要死了……我就要，要去见你了……你现在，是不是，还是象以前那样的漂亮……” “呵呵呵……” 他有些痴呆地笑起来：“自然了，你一直是那样漂亮，那样美丽……我从没见过比你更漂亮，更让人动心的女人，从来没有……素妍……” 他苍老枯干的脸庞上滚下两颗混浊的泪珠，似乎把全部剩下的生命力全部凝缩在这两颗眼泪里似的，眼看着他就要无力地倒地，忽然从他身后，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唉……” “你，你是谁？” 吴先阳宛如回光返照一般，一下子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整个人从地上蹦起来，想要一个旋身，却在刚刚离地就无力地跌倒，但他一双眼睛，还是死死地扭转头，扑向声音传来的位置。 一张脸庞出现在他眼前。 年轻、漂亮、美丽。 高贵，大方，优雅。 数十年的时光，好象从未在这张脸上锱留下任何痕迹，她还是象数十年前一样，美丽得不可方物。 在这种逼人的丽光之下，吴先阳忽然象回到了以前，象第一次见到这张脸的时候一样，从心底冒上来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素……素，素……” 他嘴里连接连重复了好几声，也没有叫出那个刚才他一直挂在口里的名字。 这张脸真的出现在他眼前，却象是梦幻一样，一种极端的不真实感，让他不敢唤出那么名字。 “你刚才不是很想见到我吗？” 美丽面靥的主人，那张俏丽面容上鲜艳的红唇开了口：“现在真的见到我了，为什么却不敢叫我的名字？” “素，素妍……” 吴先阳终于再次叫出了这个名字，带着一种朝圣般的表情，喃喃道：“我记得，我记得……” “你记得我早就死了，是不是？” 女人微笑：“还是你亲手杀的，不是么？” “我，我……” 吴先阳全身颤抖起来，颤抖得不能停止，他似乎想要流泪，但泪水已经流干了，他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地道：“我，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所以你现在要付出代价了。” 女人的声音淡淡的道：“你要死了，知道么？吴先阳，我的吴大哥。” 在吴先阳眼前，贴着地面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一双大红色的鲜艳绣鞋，在离地约莫不到一寸的上方飘浮着，既真实又虚幻，既美丽又诡异。 “你，你死了！我记得的，你早就死了！” 吴先阳忽然大叫起来，全身猛地向我一个翻滚，却扑地一下，重重跌倒在地上。 “我记得你死了，是，是我杀的！你早就死了，素妍……” 吴先阳全身紧缩，仿佛想要跟什么拼命，然后又突然一下，彻底放松了下来，怅然道：“你变成了鬼，来找我报仇了，是不是？好，我就在这里，你下手吧！我欠你的，全部还给你！” “我不是鬼。” 女人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吴先阳，你见过存在几十年的鬼么？” “那……那你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