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都市小说 - 黄泉路下在线阅读 - 第184节

第184节

    詹台站起身,眼睛亮亮的:“没什么,拍张照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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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二洪和未婚妻拍婚纱照的那间照相馆,少芸也去拍了一张证件照。

    她去的时候正值周末,人多又吵闹,火速拍完照片,拿了一张u盘去拷。

    店员忙碌,来不及顾她,打开了文件夹让她去找自己的照片。

    她牢牢记住詹台的话,在电脑里一堆名字里找了一圈,除了自己的照片之外,还多拷了一张陌生人的婚纱照。

    晚上,詹台就坐在少芸的面前ps照片,将少芸的脸一点点地遮住了朱二洪未婚妻那张娇羞的笑脸。

    “喏,这个给你留一张好了。等将来你生了孩子问起爸爸,也可以拿这张照片凑凑数。”詹台随意地将照片递给少芸。

    少芸却没有去接,摇摇头,语气里满是恨意:“…我的孩子不会问起什么爸爸。要是真的问起来,我就告诉它,爸爸是个杂种。”

    詹台心里一凛,扭过脸去想说些什么,却被少芸迅速打断,换了话题。

    “你把我的脸p上去,到底是为了啥啊?”她好奇地问。

    詹台懒洋洋地说:“也没什么。只是想卖个人情,问抠门的老校长借本书瞅瞅。又不想真的放什么鬼出去,把人家吓到了就不好了。就开个小玩笑罢了。”

    他将u盘递回少芸手里,叮嘱道:“明天替换照片的时候,小心一点啊。”

    少芸第二次来到照相馆,借口昨天的证件照底片被删,悄悄将文件夹里的婚纱照,替换上有自己脸的那张。

    一直到婚纱照被取回家,朱二洪才发现照片上的新娘子竟然换了一个人。

    朱家人理所当然地找到照相馆,正中午的照相馆里吵吵闹闹,奇事引出了一群聚集的人群。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句“闹鬼”“怨灵”,朱校长一个哆嗦。

    前些天上门“求购”古籍《香符》的朱校长的朋友恰在此时上门,听说了这样一件怪事之后,一拍大腿,说:“咳,这有什么难的?我认识一个特有名的道长,肯定能替你们消灾解难。”

    詹台一身黄色道袍,仙风飒飒上了朱校长的门,眼神在那照片上停留了许久,施施然地说:“放心,无论是什么邪祟,都包在我身上。”

    糯米绿豆,符纸香灰,在朱校长的家里哗啦啦洒了一地。

    詹台脸色凝重,问朱校长道:“五灯会元,相生相克。将生灭却灭,将灭灭却生,人法俱都不得净。”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朱校长听得一愣一愣。

    詹台叹一口气:“…你家以前是不是有什么祖传的宝贝?一对儿的?”

    他循循善诱:“玉如意啊,瓷瓶啊,就传了许多代的。原本是一对儿,常摆放在一起的…最近丢了其中一个?好好回忆一下?”

    朱校长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祖传的宝贝倒没有,祖传的古籍有一对。前一阵子刚好卖去了一本。”

    詹台一拍大腿:“这就对了!本来是两本古籍,相生相克。现在没了一本,另外留下的那本阴阳失衡,就会招来邪祟之物。”

    朱校长脸上神色变幻万千,正在半信半疑中。

    詹台却只是轻轻笑:“…我镇得住。信得过我的,就把你家那本古籍给我炼化一晚上,等把怨气炼化没了,再还给你。”

    詹台年少成名,在江湖中很吃得开,摆起架子的时候仿佛天生带了几许风流。

    他脸色淡淡,无可无不可的样子,说出的话却斩钉截铁,带着不容人拒绝的语气。

    不过一晚上的时间而已。

    朱校长定定看了詹台半晌,末了点头:“一切靠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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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詹台坐在灯下仔仔细细地研究那本薄薄的《香符》。

    少芸坐在他身后,谨慎地打量那本书。

    “我还以为你会拿了书跑路。”她突然说,“费这么大的劲才骗到手,难道明天早上真的还回去不成?”

    詹台笑:“人家信任你的口碑才将书递到你这里,为了一本书毁了自己的信誉,值得吗?”

    少芸没有说话,神情惆怅,大约是想起了某个“不重信诺”的负心人。

    詹台瞥了她一眼,又说:“何况书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书上的那些符…”

    古籍珍贵,他不敢影印,一张张拍下照片,又在等下亲自临摹起古符画法,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地说:“…等我记下符怎么画,这样的古籍我也能做个两三本。用蜀地茧纸浸墨去臭,再用灯火熏黄,能有七八分像。就算蒙骗不过考古学家,蒙个像秦老板这样的商人,不是难事。”

    “以前跟着我师父,缺钱使的时候就做上两本书一幅画,带去沙州夜市卖。总有游客以为自己淘到了宝贝,花高价买去。”

    他说得轻巧,少芸听得心惊,坐在旁边脸色时白时青,陷入了沉思当中,暗暗盘算起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詹台果然将那本《香符》完璧归赵。

    他分文未取,倒让朱校长感激涕零,紧紧握住詹台的手,谢个不停。

    詹台只是笑笑,叮嘱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以后千万再不要告诉别人,你家里有这本书了。”

    “还有…你儿子留下的那些婚纱照,务必记得一把火全烧了。”

    詹台安排得十分妥当,滴水不露。

    就连赵思和少芸,也以为当初的他安排得万分妥当,没有一丁点破绽。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百密一疏,照片虽然的确被烧了个一干二净。

    可是二十三年过去,一只篆入当初的少芸的照片的水晶摆台,却阴差阳错地留存了下来。

    让小海和茉莉,终于撞破了赵思和少芸的存在。

    第190章 word有鬼(十六)

    一本刻意做旧的《香符》,从此被当成阴山十方流传下来的宝贝古籍,压在箱子底。

    那个箱子,方岚碰也不会碰。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詹台堂而皇之将魂网的秘密,放在她眼皮子底下藏了二十年。

    小海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个时候詹台自认为命不久矣,才会不择手段找到朱校长要来古籍。”他喃喃地说,“可是后来他遇见了我和茉莉……”

    二十二年前,詹台遇见了茉莉。

    京陵村血战一场,他于千钧一发时躲过了偷袭。白骨梨埙被高高地抛向了半空,又重新回归了詹台的手中。

    他再看不见站在面前的茉莉,命数就此改写,再不必迫不得已和茉莉生离死别。

    “詹台不会死,也不会急于研究魂网。所以那本古籍,就放在了家里……”小海站起身,神色凝重,“可是他不许我碰,编造谎言来哄我,分明是因为留着那本《香符》还有用处……”

    小海深深吸一口气,缓缓说:“……这些年,詹台总会时不时带着方岚失踪一段时间,是不是在研究魂网?”

    因为在研究魂网,风险不定,甚至有可能一去不回,所以才干脆压根不告知小海他们的动向。

    小海想到箱子里消失的那本《香符》,如醍醐灌顶:“如果詹台这次带着方岚离开,也是因为魂网呢?”

    从头到尾,詹台都没有出事。

    那本《香符》是他亲手带走的。

    他只是像之前无数次一样,带着方岚悄无声息地离开一段时间。也许他们可以解决魂网,顺利地回来;也许他们遇到了困难,回来休整一段时间再做尝试。

    一直以来,小海和茉莉以为詹台和方岚的“出事”,其实都是有人在背后刻意为之。

    是躲在暗处的人,在知道了詹台和方岚离开之后,借机对小海下手。

    让他焦急,让他关心则乱,让他顺着她们设置好的线索查下去,直到身陷她们设下的陷阱……

    不知何时开始,赵思早已泪眼婆娑。

    小海的声音还算冷静,轻声对她说:“你……为什么要害我?”

    赵思哭着摇摇头,没有回答。

    茉莉却紧紧攥住小海,轻轻说:“你说错了。赵思不是在害你。”

    “她……恰恰是在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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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年前,詹台略施小技,寻找《香符》一事毕。

    他在返程之前心事重重,只是漫不经心地问少芸道:“你是要钱,还是要东西?”

    少芸垂下眼睛,遮住了眼中复杂神色:“……都不想要,我想……跟着你学本事。”

    詹台惊愕地看她,没有说话。

    她面色哀伤,语带哀求:“……我看到你在抄那些符,我这些天也听别人说过,你真的很厉害。我从小就没什么机会跟着别人学本事,十几岁的时候上当受骗,搞到现在无家可归。你给我再多钱,钱也有花光的一天。不如教我一点本事,让我能有门手艺吃饭啊!”

    詹台愣了两秒,犹豫了一下,只把电话留给了她。

    “你如果要钱做些小本生意,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事。我学的不是什么上得台面的东西。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少芸很认真地考虑了。

    再见詹台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躺在床上气喘吁吁,羊水留了满床都是。

    詹台的手被她细瘦青白的手紧紧攥住,她汗湿着头发,仿佛命悬一线似的哀求:“……要是我死了,我的孩子就拜托给你。请你一定教她些本事,让她能自立,再不用依托别人活着……”

    詹台又是为难又是惊讶:“怎么会搞成这副样子?如果没钱生孩子,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少芸痛呼出声,眼睛满含泪水:“要是我能活下来,也求你教教我你的本事,让我起码有自保的能力……”

    旁边的护士一直在催,少芸却死死攥住詹台的手不肯松。

    他心里隐约拂过不快,又迅速被担心和焦急压下去。

    “我答应你。”他轻声说。

    话音刚落,少芸便脱力地松开了手,闭眼睛倒在枕头上。

    产床下的轮子骨碌碌地转动,护士高举挂着催产素的吊瓶跟在身旁,少芸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接下的产程,比想象中顺利很多。

    詹台刚刚将住院的手续办完,护士就将一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孩子递到了他的手中。小小的人儿连骨头都是软的,像一只初生的小狗一样依偎在他的臂弯里。

    詹台看看怀里的女婴,看看产床上一动不动的少芸,轻轻叹了口气。

    少芸紧紧地闭着眼睛,却始终都无法入睡,思绪飘散仿佛柳絮,穿过山河湖海,回到了她狼狈离开的那座城市。

    十年前的她,刚刚从海滨小城来到北方重镇,跟着老乡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里做保洁。她那时才多少岁?十几岁的年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一天复一天地将雪白的床单撩起,又掖平,一下一下地消耗自己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