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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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城派出所。 那个五大三粗的警察一屁股坐了下来，说：“先把身份证拿出来，先认识认识你们，登个记。” 少年甩出一张身份证，十足的桀骜：“看清楚老子是谁。” 陈警官都还没来得及看，就听见少年这日天日地的语气，于是把他身份证往桌上一拍：“老子管你是谁！你呢，你的身份证拿出来！” 黎九九为难道：“那个……我大概还得二十几年才出生，现在还没有身份证。”主要她也不知道小傻子的身份证在哪个旮瘩里。 “你他妈耍老子呢？”陈警官十分生气：“你们两个小屁孩，不学好就算了，到现在了还一个日天日地一个装傻充愣，快，家长电话号码报出来，没家长来领人，你们别想走。” “没有家长领人，就真的不能走吗？”黎九九问。 “不然呢？” 少年不耐烦的报出一串数字。 很快，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便赶来了警察局，身边还陪同着陈警官的顶头上司。 上司来了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训：“原少爷怎么可能会打架斗殴？你们怎么做事的，抓错人了知道不。” 陈警官有点懵：“这他妈谁啊？” 他这才看了眼手里的身份证上面姓名一栏写着“原尧”二字。 这就是新搬来没多久的原家小少爷？怎么是这么个混不吝的？ 原管家朝着那上司笑了笑：“我家少爷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哪儿呢，是我手底下的人不懂事，抓错了人。我都调查清楚了，他们当时打起来还没一分钟就结束了，就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嘛！” 原管家道：“那我能把少爷领走了吗？” “当然可以。” 陈警官不乐意了：“那也是打架斗殴了，没有这样让你直接领走的道理，得按章程办事！” 上司皱了皱眉，正欲训斥，原管家就从善如流，温和的说道：“自然是按章程办事。少爷，你等我一下，我这就去办手续。” 陈警官脸色这才好看不少：“是嘛，就要遵纪守法啊。你家少爷也得好好管一管了……” 原尧面无表情的把自己的身份证收了起来。 黎九九小声和原尧说道：“能不能麻烦你那个叔叔把我也领出去啊，警察叔叔说没有家长领就不能出去。” 原尧看了她一眼，眼神十足嫌弃，甚至还往旁边站了站：“那你就待在这儿呗，反正这儿有吃有喝的。你也省的去捡瓶子了。” 黎九九抱紧自己先前捡的小瓶瓶，气鼓鼓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做人不能不劳而获！我要靠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 主要还是没在派出所过过夜，更何况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派出所，谁知道里面什么魑魅魍魉啊？为了一口饭蹲局子多不值得啊。 “小傻子，你什么本事啊？捡瓶子吗？” “我捡瓶子怎么了？你别瞧不起人啊。” 原尧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 原管家办完了手续，正打算领着原尧离开，被陈警官叫住。 “这小姑娘你们认识不认识啊？跟着原尧一起的，好像脑子有点不太好使，或者你们知道她家长的联系方式吗？” 黎九九为自己辩解：“我没有脑子不好使，我很聪明。” 莫得人理她。 原管家摇摇头：“是少爷的朋友吗？” “我怎么会认识这种捡破烂的小傻子。”原尧没好气道：“周越那边的哥们说什么她是垃圾场里的那个小傻子，应该没人管她。” 同事看了眼黎九九，这才觉得有些眼熟：“好像还真是她，就前些日子去世的孙奶奶养的那个小姑娘。也是可怜见的……” “怪不得说些乱七八糟的话。”陈警官摇摇头，也放黎九九一起走了。 一直到走出派出所，黎九九都还有点不甘心自己是因为“小傻子”的身份被放掉的。 不是，她这么聪明可爱，这些人的眼睛是不是都长在脚底板上，都看不到吗？一口一个小傻子的叫着，她不要面子的啊！ 派出所门口停着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原管家为原尧拉了车门，请他上车。 原尧说：“原叔，我不回去，你自己先回去吧。” 他这时候回去纯属是找骂。 “那少爷早点回来。”早点回来挨骂。 在饭点的时候被抓进局子里，原尧早饿了，就近走到一个拉面馆，要了一碗牛rou面坐下。 黎九九站在不远处看着，没出息的咽了一口口水。好饿，想吃rou…… 小姑娘的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五官，但一双眼睛却像是水洗过一样的清澈透亮，眨也不眨的盯着正在冒热气的后厨。 原尧看着，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老板，再要一碗面。” “好嘞！” 原尧朝着面馆外的黎九九招了招手。 黎九九左右看了看，确定这个方向只有她一个人，她才往前走了几步，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踏进去。 她这么脏，走进去会不会被赶出来啊？ 原尧道：“过来啊小傻子。” 黎九九磨磨蹭蹭的走到原尧旁边。 “坐下。”原尧指指自己对面的座位。 黎九九小声道：“一会儿老板出来骂我怎么办？” “骂你干嘛？顾客是上帝懂不懂。” 很快，两碗牛rou面上来，老板看了眼脏兮兮的黎九九，倒是什么都没说。 黎九九伸手去够筷子，结果被少年拿着筷子敲了一下瘦瘦的手背：“让你吃了吗？” “你不是点了两碗吗？”黎九九懵了，不是请她吃，那她是来干嘛的？看他吃吗？ “老子食量大，得吃两碗。懂不？” 黎九九小声逼逼：“你是猪吗……” “你又骂老子，别以为你是傻子老子就不打你了。” 黎九九委屈道：“那你先耍我的，我骂一声怎么啦？” 她说完了，就站起身，往外走。 原尧拽住她手腕，这才发现小姑娘比看起来还要瘦，一截手腕跟竹竿似的，摸不到半两rou。 “行了，不逗你了，坐下，吃。”他撒手，不自在的说道：“别搞得好像老子欺负你了一样。” 黎九九在饥饿面前没什么骨气，她坐下，嘟囔道：“就是欺负嘛……” “你还说，你还吃不吃了？” 黎九九立刻说道：“吃！” 小姑娘是真的很饿了，也不管刚出锅没多久的面还有些烫，就往嘴里塞。小傻子吃相有些狼狈，腮帮子一鼓一鼓，像只小仓鼠，有点可爱。 ……可惜太脏了。 原尧最后得出结论，然后缓慢的移开了眼，专注吃面。 黎九九吃了一会儿后，动作才缓慢下来，等她一碗面吃得干干净净的时候，原尧已经吃好了有一会儿了。 原尧看了眼黎九九碗里的几丝绿意，问：“怎么做到的？” 黎九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饿了嘛，其实我食量不大的。” “不是，我是说你是怎么在吃完面喝完汤之后准确无误的剩下葱花的？” 黎九九：“……” 原尧结了帐，站起身往外走，黎九九连忙跟上去，欲言又止。 少年停住脚步：“你还有事？” “谢谢你请我吃面！”黎九九认真的说道：“原尧，你是个好人！” “你能不能别给老子发好人卡？” “哦哦哦。”黎九九想了想，很不好意思的把自己抱了几个小时的小瓶瓶塞给原尧：“等我找到我爸了，你拿这个瓶子来找我兑换一个愿望。” 原尧：“？？？”还真是个小傻子。 黎九九像是生怕原尧反悔一样，塞完了瓶子就一溜烟的跑了，剩下原尧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塑料瓶，考虑要扔哪一个垃圾桶。 黎九九跑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没有问原尧周越叔叔的下落。不过既然周越叔叔在这里，那么爸爸一定也还是在岚城。 她一定可以找到爸爸的！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黎九九都在街上晃悠，渐渐的也能捡一些瓶子或者可以回收利用的破烂用来换钱。虽然还是免不了会挨饿，但比前两天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悠可要好得多了。 相信只要她够努力，还是能靠捡破烂发家的。 黎九九现在可谓是信心满满，每天早出晚归，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她现在已经摸透了自己在的这几条街，这一天她打算跑远一点万一会有意外收获呢？ 于是，一大早，黎九九啃了半个馒头就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着更远的地方出发——捡破烂。 只是这探索未知领域对于一个方向感不太好的人来说，实在是有点困难，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黎九九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在这里迷路了。 她揪着手里装着新捡的“家当”的小破袋子，惴惴不安。 正是踟蹰间，就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影。 黎九九松了一口气，连忙跑过去，脆生生的问道：“这位哥哥，你知道……” 少年偏过头，那陌生又熟悉的五官顿时让黎九九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姑娘的眼眶慢慢的红了。 “靠，怎么是你？”少年刚弯腰捡了个瓶子，就看黎九九冲过来红着眼睛看着他。 难道是他前几天抢她瓶子，让她记到现在，特地过来碰瓷的？ 黎九九觉得少年的声音有点耳熟，但她一时间也没想那么多，丢下手里的小破袋子就扑到少年身上哭唧唧。 “爸我可算找到你了，你不知道你的宝贝女儿这些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呜呜呜。” 黎晏：“？？？” “你他妈瞎叫什么呢？谁是你爸啊！” “你啊，你就是我爸，我不会认错的！”黎九九说着话，破涕为笑：“爸爸我好想你啊，这些天找不到你我都快放弃了你知道吗？还好你出现了。” 黎晏忍无可忍，推开又哭又笑的小姑娘，骂道：“神经病吗你！” 黎九九看少年如此冷漠的将她推开，没能反应过来，傻愣愣的看着黎晏。 眼泪将她脏兮兮的小脸冲刷得更加狼狈，她那双镶嵌在通红的眼眶中的小鹿眼里，写满了伤心。 然后，黎九九往地上一坐，号啕大哭，似乎要把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都给哭出来一样。 现在已经有点晚了，这个年代的人，晚上的娱乐活动并不是很多，大多数人都是早早的睡了，黎九九这一嗓子，立刻就惹得周围的住户出来骂人了。 “黎晏你怎么回事，带着个小姑娘在这儿嚎丧呢？大晚上的要不要人睡了哦！” 黎晏喊冤：“我不认识啊，这人脑子有问题吧？” “这么一看还真眼熟，这不城东那个垃圾场里的小傻子吗？赶走赶走，大晚上的傻子哭丧，晦气死了！” 那个中年大妈过来推搡黎九九，要把她推开，只是手劲大了点，黎九九被推得摔到了地上，磕破了膝盖。 黎晏看不下去：“行了行了，婶子，我来处理，你回去睡觉吧。打扰到你，不好意思啊。” “行吧，赶紧的让她走啊。” 那大妈骂骂咧咧的回了家，“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黎九九抽抽搭搭的，捂着流血的膝盖委屈巴巴。 “行了行了，你先跟我回家。”黎晏道。 黎九九哭着说道：“爸，你终于认我了！” 黎晏：“……”靠，他该不会要被这傻子缠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