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冉冉叹了口气，望了眼头顶湛蓝的天，“……好。” 再见了，齐光毅。 “我愿意回到原来的世界。” 说了这话，她在那个世界的身体，就会和方冉冉的互换，从此，再没有冉冉和齐光毅，只有方冉冉，只有齐光毅。 她交握着双手，看着方冉冉脸上浮起笑容，层层云雾将她包围，她要走了。 原本以为不害怕的，到了这一刻才知道，所有的惧意都被压到心底，不是不惧，只是不敢去想。 她握着空空的手腕，心里涌起祈愿。 还能有来生，能再见一面吗？ …… 全身都是剧痛，恍惚间她看见一片绿光，仿佛是生命`之光，冉冉下意识朝着那方向而去。 “冉冉……冉冉……” 她听见有人在叫她，冉冉想低头看看自己，却发现这么简单的动作完全做不到。 她如今像是有形，又像是无形，只能凭着本能浮沉。 “你的愿望是什么？” 有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仿佛来自遥远，又仿佛从自己的潜意识里响起，她分不清是真的出现这个问题，还是自己产生臆想。 ——“我想和他在一起。” ——“我希望他记得我，哪怕全世界都忘了我，他能记得我。” 有些事情，不需要想，心底就已经有答案。 冉冉想哭，她想，若是她的身体还在，她定然会哭泣，可是没有，她连身体都不见了，只能自灵魂深处涌起一阵悲意。 绿光慢慢变大，化为一阵绿雾漫了过来，慢慢的她感觉到一阵暖意，是一阵连痛苦都能抹去的温暖。 “满足你，去吧。” 她被绿光推着前进，她心里恍惚有所感，立刻急问“你是谁？是你让方冉冉重生的是不是？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是不是？” 她没有停下，依然在前进，同时感觉到有无数信息涌进脑海深处，像是烟花炸裂一样在眼前绽放，所有的灿烂在一瞬间爆发，然后，归于平静。 …… 她的身体很痛，慢慢的，这些痛被一一剥去，有人在一下又一下地揉着她的手。 她的手…… 她的手？ 冉冉努力想睁开眼睛，一阵酸麻之后，她看到眼前一丝金光，那是阳光的颜色。 没待她看清楚，她的身体便被人转动，一只大掌抚上她的脸，声音干哑低沙，“你……回来了？” 她眨了眨眼，先看见一个v形领口，深色的薄薄单衣，外面套着件棕色大外套，而现在这件外套，将她牢牢裹住，她缓缓抬眼，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眼神深邃，剑眉冷冽，五官深刻，脸上棱角分明，和她刚刚才见过的少年模样重合在一起，将过去和现在相连。 她回来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她一时热泪满盈，泪才涌起，齐光毅便屏气低问，“你回来了，是不是？” “我回来了，”她把自己埋在他胸口，不住哭泣，“我不走了。” “冉冉……冉冉……”齐光毅除了抱着她低吟她的名字，根本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他身边的人，总在他不经意间离去，他抓不住，也无法把握，唯有她，是他豁了全部也想保住的所有。 她如果走了，他也不想留。 “嫁给我好吗？冉冉，我们结婚，我们永远在一起……”他捧着她的脸，和她眼睛对望，在这一刻，他觉得两人的灵魂都赤诚相对。 “好，结婚，”冉冉弯着眼睛，“我们永远在一起。” …… 冉冉醒了过来，发现许多事都不一样了。 首先一点，她回过去一趟，和方冉冉灵魂对质，这一番来回，现实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齐光毅告诉她，那天她从胡宅回来后，便陷入深度昏迷，无论怎么检查，身体显示一切正常，可是人就是醒不过来，换言之，她成了‘植物人’。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一个结果。 胡畅纶大受打击，认为是自己连累的她，三番五次想留下来，就近照顾她，都被齐光毅撵回去，冉冉的事，除了自己，根本不允许别人插手。 齐光毅的动作，再加上胡畅纬的雷霆手段，很快揪出幕后黑手——薛文茵。 表面理由是不服气被胡畅纬甩了，想要报复他弟弟，但联想到她和冉冉之前的关系，很容易知道不过是打着一石二鸟的好计谋罢了。 薛文茵被抓住的地方，是机场，她当时正准备飞到其它国家去避一避，见到警务人员时，也没有丝毫吃惊，可见早预着这个结果了。 她做过的事不少，除了这桩事外，最严重的当属雇人去绑方承泽意图伤害身体，这些事一曝光，网络上掀起一片哗然，而这些事，所有需要公关的事，都由卓远出面包办。 冉冉的事并没有公开，对外只是宣布暂停所有工作，这有些反常的举止引起人们猜测，但不管怎么纷吵，始终不见当事人出事说话。 而他们俩身边的人，除了方承泽坚持冉冉会平安无事，就连方父，也对女儿没信心，毕竟一个被医生断为‘植物人’的人，能痊愈的机会实在是渺茫，有一段时间，卓远、小赵等人，见到齐光毅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齐光毅看在眼里，以雷霆手段把事情真相揪出来，确定薛文茵将被重判，如无意外，青春都得在里面渡过后，便一心一意陪着冉冉，再不理其他。 他记得冉冉的话，始终相信沉睡只是暂时的，她终会回来。 抱着这种信念，每一天都陪在她身边，直到某一天，他看着她身体出现了莫名其妙的伤口。 先是脚踝，出现了一道深深的划伤。 他十分确定，医院的病房是封闭式的，只有医生护士和他能进来，不可能有他人进来伤害她，他没想明白，在手忙脚乱喊了医生处理了伤口后，人还握着她的手，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手臂出现一道道口子。 这些口子明显是被尖锐物品划过，他呼地一下子站起来，意识到冉冉这时，肯定是在另一个时空遇到危险，或许她正在为回来努力着，而他，除了在这里陪她，又能做什么？ 他感觉到一阵无力，在冉冉手腕上和他一模一样的红绳消失后，他再也坐不住，他叫来王劲，和他讨借他奶奶的灵玉，另一方面，把送给冉冉，被她收起来的祖母绿项链取出，重新戴在她身上。 …… 寄希望鬼神么。 冉冉窝在他怀里，手摸着祖母绿项链，听他淡淡诉说这段日子发生的事，虽然口气轻淡，她却能想像到，他有多不容易。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留在原地等的。 她闭闭眼，双手攀上他的脖子，靠在他胸口处缓了口气，终于知道最后那道绿光的来历了。 “原来是你救了我。” “嗯？” 她执起胸口的祖母绿，轻轻笑着，“这个，可是无价之宝，我回来前它告诉我，每一任持有者，都能许一个愿望。” 她想了想，把她猜测的结果说出来，“它问我心愿，我说我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才能回来。” 这些事情串到一起，还有那天如过眼云烟在她脑海中掠过的无数画面，她知道了方冉冉的过去。 方冉冉在最初，因为联姻得到齐家的项链，这一世，应是她看过的最初的原书剧情，这时，方冉冉对项链的秘密一无所知，出于报负的想法，她拒不将项链还给齐家，这才导致齐光毅恼怒，被对方一次次逼迫，家里人对她厌弃，最后意外走上绝路。 然而应该死的人并没有死，方冉冉得到了实现一次心愿的机会，她想到自己被支配的人生，无法放弃韩嘉言的心让她选择了重生。 第二世，这一次她提前知道剧情，知道薛文茵的利用，但她却无法去改变什么，哪怕她知道剧情，更甚至，因为自己尝试对薛文茵反击，惹得对方的强烈报负，她对方承泽下手了，方冉冉无法承受这种悲惨的局面，选择了绝路。 也就是说，冉冉曾经在梦里见过的三次方冉冉的记忆，除了一次是小时候的记忆，另外两次，在医院醒来遇到齐光毅，对方要求她交出东西，这是第一世；而更早一次，她见到方承泽的结局，是第二世。 而自己，是方冉冉经过失败，无法突破心理障碍，引出来的第三世。 而这一次，项链的持有人是她，所以最后实现的是她的心愿。 所以方冉冉千算万算，也没有想过是这种结果，也不知道，此刻她的下场如何。 齐光毅轻抬起她的下颌，对她的走神有些不满，他低下额头和她相抵，“方冉冉的事我不管，我也没兴趣知道，我只在乎你，你告诉我，你不会走了。” 冉冉闻言便笑了，抱着他蹭着，“齐先生，我醒过来这几天，告诉你多少次不会走了？” 他的回答便是更用力的回抱，“以后你可能每天都要和我说一遍才行。” 她暗叹了声，再抬头笑得一脸灿烂，“你不嫌我烦就行，我们不说这个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出去转转？老呆在屋子好闷。” “闷？我们去院子里转转？” “不是院子，是出去外面，昨天我爸问我几时回家住，我想要不我回……唔……” 他将这张让他恼怒的小嘴紧紧堵住，良久分开，眼里仍有火光在跳跃，“我们的婚期在3月，我本想着给你个缓冲期，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还有心思想着要出去玩，想着要回家，难道她就不想和他在一起？ 她一听，立刻就知道人又钻牛角尖了，她转转眼睛，挺直腰起身，二话不说就亲上去。 起初，齐光毅还故意不回应她，抿着嘴赌气，冉冉心里好笑，用力将他推倒在地上，在他愕然的目光中，亲上他的脖子，吻过他的脸、他的耳朵、他的喉结，就是不亲他的嘴。 这种折磨他怎么受得了，立刻将人反压在身下，将那调戏他的小嘴亲了一遍又一遍。 “不许再故意这样，你等着，等我们结了婚我再一一和你算帐。”他微喘着气，心中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惨了，有谁谈个恋爱和他一样辛苦。 冉冉咯咯直笑，双手圈上他的脖子，眼睛眨着，长长的眼睫毛像轻快阖动的蝴蝶翅膀，显得特别无辜，“可以提前的。” 她说的是婚期提前，然而齐光毅另有想法，他想给她留下最美好的回忆，现在已经1月，两个月准备时间已经十分仓促，如果再提前，很多事就无法兼顾得到。 …… 在新年即将来临之际，某天，网络上突然掀起一阵网络风暴，以致各大网站一度瘫痪。 事情的起因是齐光毅求婚了。 这一天正好下雪，整个京城都染成一片雪白，地点在方宅，视频里可以看到，冉冉穿着白色的毛衣，正蹲在庭院里堆雪人玩，随后，数不清的特别无人机飞上了半空，一阵花瓣雨从天而降，全是红色的热情的玫瑰，将整个庭院渲成了火红的世界。 冉冉怔在原地，愣愣地抬头望天，齐光毅这时从大门外走来，一身白色西装，手持花束，深眼勾唇，俊逸不凡，玉树临风，恍若从童话世界里走出来的王子。 他含笑走向冉冉，牵起她的手。 “冉冉，以前我总想，人生那么无趣，生命很长，认识了你，我才明白生命太短，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感谢上天将你送到我身边，接下来人生的每一个瞬间，幸福快乐，难过悲伤，我都想陪在你身边，用我的所有，守护你。” 他浅笑着，将冉冉眼角的泪水擦去，拿出戒指单膝下跪。 “冉冉，你愿意嫁给我吗？不管顺境或逆境，不管健康或疾病，不管富贵或贫穷，让我们一起相守，你将是我永远唯一珍爱的伴侣，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