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历史小说 - 月明长夜在线阅读 - 第15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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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越王睁大眼睛,惊骇地拼命往回收手,过程中由于太过惊慌,手指不小心勾到了郦觞胸前的绷带,尚未结痂的伤口复又崩开,在绷带上浸染开大片大片鲜红的血。

    古越王只觉得自己今天受到的惊吓比以往一年加起来都要多,他霍地抬眼看向郦觞,发现对方眉毛已经皱成一团,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想必疼得不轻。

    他当下便要去叫军医,却又被郦觞一把拉住,古越王下意识要挣开,郦觞又气力不稳,拉扯之下,便一起翻倒在了床上。

    这一姿势之下,二人忽然便靠得极近,古越王只觉自己被那人混合着血的气息迅速包围,心跳快得不像话,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他下意识想要支撑着爬起来,却很快撞上身边人坚实的胸膛,郦觞一把握住他四处点火的手,哼哼着开始抱怨道:“嘶,疼,你轻点,好疼啊。”

    古越王神色一僵,语气中带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你也知道疼?放开,让孤起来。”

    语毕,他身子却比刚才还僵,颇头疼地觉得这脱口而出的语气好像太亲昵了。

    幸好郦觞还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当下真就乖乖地放了手,任凭古越王坐起身来,整理好凌乱的衣襟,接着冷哼一声,飞快地摇着木椅出去了。

    古越王刚出去,军医和副将紧接着就进来了,军医开始苦着一张脸给郦觞拆绷带,而副将则兴奋道:“将军,咱放出的□□奏效了,那帮龟孙子果然被您快死了这一消息给蒙住了,方才主动钻了套,眼下咱们的人已经埋伏就位,随时可以准备动手,就等您一声令下。”

    “你小子才快死了,”郦觞瞥他一眼道,“我现在马上过去,另外,多找几个人看好了王上,我不在期间,绝对不能放王上出营一步,如若不然,先把你剁了喂狗。”

    他一扫方才耍流氓时的轻佻模样,神情凝重而森然,副将被主帅难得的严肃所感染,也禁不住站直了身子,大声道:“是!”

    其实郦觞心中还有些疑惑,他谎称重伤将死只是诈术,本意只想骗骗敌军,好伺机扭转被动局面。那么是谁把他重伤的假消息走漏出去,以至于连远在王城的古越王都被惊动了?

    竟然还特意跑过来了。

    虽说强行解释也不是解释不通,王上这个反应也甚合他心意,可是细算下来,总觉得事有蹊跷。

    可战场的风云变幻没给他时间去细细思索,因此这个念头只冒出来了一瞬,便随着其他念头一起,一起淹没在更加紧急的军情中了。

    等回来再问吧,郦觞这样想着,便迅速披挂上马,朝着预计的设伏地进发。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任谁也不能事事遂心。

    第85章 古战场(十)

    从郦觞帐里狼狈地出来,古越王觉得比进去前还要心乱如麻。

    若说进去前他理智尚且能绷成一根弦,那出来后,脑子里就已经彻彻底底乱成了一团浆糊。

    剧烈的心跳尚未平息,手上被郦觞亲吻过的皮肤更是如被火灼伤般,发出细微的刺痛。

    可饶是如此,古越王依然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块带着刺痛的肌肤,依然叫嚣着想要再次被人触碰。

    这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被浆糊糊住的理智迅速回笼,古越王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营地边缘,而身边一路跟着的士兵开始絮絮叨叨地询问王上接下来要做什么,要不要给他在上将军帐旁支个帐篷,也好方便照应。

    “不用了,”古越王盯着对面的一片黑暗看了一会,感觉心神都回笼得差不多了,这才偏头认真问道:“你知道前燕那位上将军,如今驻军何处吗?”

    “前燕?”小士兵愣了一下,“您是说那个叫沧流的?今晚跟咱们打对头的,不就是那个人吗?”

    “今晚?”古越王蹙了蹙眉,“谁去应战?”

    小士兵莫名其妙道:“自然是郦觞将军。”

    古越王神情一下变得严厉起来:“他不是受伤了吗?这是不要命了?”

    小士兵又是一愣,随即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前这位的信息貌似出了点问题,忙解释道:“上将军受的伤没有传闻中那么严重,都是传出去诓人的,这不敌人就上当了,还以为我们现在群龙无首,殊不知上将军要亲自出马,嘿嘿,这下定能杀他个片甲不留!”

    他话里都是对郦觞的崇拜,丝毫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可古越王却迅速察觉到一丝违和,心里猛然一沉,追问道:“那郦觞重伤生死未卜的消息,不是你们传给宫里的吗?”

    小士兵连忙摆手道:“当然不是!属下们都知道这事事关重大,就只在荆鸣山一带散布了,绝对没有走漏到王都去,上将军更是怕王上担心,严禁对宫里透露。”

    那会是谁?目的是什么?

    只是为了把他引过来么?

    古越王先前给沧流虎符的时候,许下的承诺是借沧流的手除掉郦觞,然后一并除了前燕,再把郦觞的位子许给他。

    古越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国力都远胜于前燕,而古越王又看得出,沧流对他的王姐一往情深,这才能放下警惕与之谋事。

    可当时的他没有想到,如今自己再面对郦觞时,心境已经大有不同。

    他非但不再那么迫切地想置郦觞于死地,反而连看到那人受伤都心如刀割,既然如此,那和沧流之间的交易,就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继续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