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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了紧衣服,往琅邪屋去,瞧瞧他可有踢被。 屋里自然黑着,他也不燃灯,轻手轻脚进屋。借着窗外微光,老管家伸出手,却摸到那被子好好盖着,意外之下,忽闻一声悠悠的“福伯……”,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呜哩哇啦喊了几声,才发现那是他的主子。 福伯燃了灯,见琅邪已翻身坐起,正穿靴子,忙问,“殿下这是怎么了?要出恭?” 琅邪问,“几时了?我瞧天擦灰,似乎该起了。” “......” 福伯如同撞了鬼,“这,殿下,这才卯时三刻。天尚未亮,离您起床更还有至少两个时辰。” 琅邪道,“今日不同。二皇子约了我练习剑法。” “……” 福伯伺候他这么多年,哪里见过他这样?呆站在一边,偷瞧了他一眼,斟酌着用词,“殿下就算要练剑,也不必如此心急?这会儿天还没亮,说不定二殿下都没起呢……您要扰了他的睡眠,他会生气的。”说完,好似看到樊裕那冰霜样的眼神就在眼前,不由打了个哆嗦。 “怎么会?二殿下是勤快人,他让我早些,我可不能让他等着。” “……” 琅邪双目炯炯,看不出犯困,只是眼下有一丝青黑。 福伯越瞧越觉得不对劲,“您,您不会是一夜未眠吧?” 琅邪又是摇头,“睡了一个时辰。” 再不肯搭话,三两下换好衣服,便飘逸地出了门。 那动作之快,意志之坚,若非房中没了他身影,福伯险些以为自己方才做了个梦。 琅邪在天亮前赶到了二皇子府,门房还不清醒,揉着眼问是谁,待瞧清楚,不敢怠慢,忙进去报了。 樊裕确已起了,只是还在桌边吃早点,听琅邪来,也有些意外。 他瞥一眼天边,还是鸡蛋红一般的颜色,琅邪却是神采奕奕。 樊裕难得多问了句,“怎么来的?” “走来的。” 一旁站着等候的冉俊听了,打趣道,“九殿下今日比我们殿下起得还早。” “……” 琅邪耳根发烫,解释道,“我,许是昨日睡太多,睡不着罢了。” 樊裕并不在意,只问,“早膳?” 琅邪瞥一眼桌面,他今日起得前所未有的早,其实不大有食欲。可这会儿见樊裕面前摆着几碟精致清淡的小菜点心,小银碗里盛着熬得香喷喷的稀粥,配上二皇子那张脸,脑中飘过四个大字:秀色可餐!待反应过来,人已坐下了。 樊裕用膳时从不说话,神态也很专注,好似那是个什么重要玩意儿似的,连带着琅邪坐他旁边也不敢弄出一点动静来。一时席间只他二人银勺触碰的声音。 他自己或许不觉,但目光总有意无意流连樊裕身上,引得对方侧了头,“怎么?” “唔……”琅邪转了转眼珠,“殿下平时都起这么早么?” “公务。” 琅邪点点头,怎么二殿下比太子爷还忙?但不好多问,又慢慢用了几口。 “不爱吃粥?” 琅邪摇头,“我……”却是打了个呵欠。 见他微微睁大眼,他忙站起身来,“殿下慢慢享用,我先去练练。”便自己蹿出了门。 他走到院中才摸了摸耳朵,几乎烫手!心里大呼不妙,便要抽剑做做样子,却抽了个空:剑呢?剑呢?! 他出得匆忙,那手里腰上,又哪里有剑? 他看那门中樊裕还在用膳,正琢磨是否要溜出去拿剑,却见冉俊从屋里出来,“九殿下,殿下吩咐小的带您去兵器房。” 琅邪窘迫不已,“多谢多谢。” 他选了把长剑,拿在手里掂量,听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知是樊裕,侧头看他,只见他过来随意抽了一把刀。 两人在院中消了会儿食,樊裕不说话,琅邪也不觉得尴尬,一会儿想早上空气清新,一会儿又想,还可与他这般散十次步。 忽听樊裕问,“哈查王子那日招式你可还记得?” 琅邪有些惭愧。 那晚他虽在席间,亲眼看过两人比试,却并没注意到此事。 早知有今日,当初他一定仔仔细细、一招不漏地将哈查招式记下来。 樊裕并不意外,“既如此,你我对打,将我当做哈查,留意破我的招即可。” 说完,也不给他喘气功夫,提刀便来——劈、砍、绞、刺!哈查招招致命,他便学他那日,招招都不留情。 琅邪不敢马虎,竖剑挡在胸前,挡了一时,脚步一阻,身后已没有退路,他足下一点,一跃翻到樊裕身后,反手一剑刺来。 樊裕亦是从容迎上。 两把上等兵器在空中碰撞交映,留下一串金白火花。 樊裕效仿哈查,招招蛮、狠、准,与他相比,琅邪剑如其人,力轻而弱,动作却干脆敏捷,招式变幻无穷。 晨光之中,只见青白两道身影翻舞打斗,仿佛中秋夜情景再现。 正斗了不知几个回合,琅邪忽露破绽,对方眼疾手快,迎面砍来,琅邪暗道不好,此时却无退路,只好迎面直上,硬接住了他那一刀。 但即使他双手用上,力道仍是不足,樊裕的刀一寸寸压向他肩头,到最后,生冷铁块终于毫不留情地压在肩骨上,若非用的刀背,琅邪只以为自己整个肩膀都要被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