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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珠与雨水接连砸在程熙小人儿身上,砸得线条渐不成形,程熙小人儿一点点消失。他连忙将手按在地上,却无法阻止这势不可挡的逝去,最终只能无助地抬起沾满泥水的手背抹眼睛,借着雨声掩盖放声大哭。 “最、最后一次说……” 他绝望地呜咽。 “程熙……我、我喜欢你……” 第24章 不要见面了 夏焉当夜就病了。 高烧来势汹汹,他在床上迷糊了十日才清醒,跟着身体酸痛头晕流涕,只得继续卧床。 他将事情告诉了小方,千叮万嘱绝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尤其是程熙和薛晨星。小方大惊,试图劝说,终是在夏焉的决绝中败下阵来。 “如果你说出去,我就不止是发烧昏迷这么简单了。”夏焉道,“这是我这一辈子最最重要的事,出了岔子,我死不瞑目。”表情和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坚定,但因为尚在病中,很快就又委顿了。 “小方,药好苦,我要吃果点。”夏焉拥着被子坐在床上,披散的头发随意束了个小揪,捧着药碗一脸艰难。 “殿下,用完药才可以吃果点。”小方道。 夏焉撇撇嘴,脸皱成一团,吨吨把药喝完,碗底朝向小方,嘴角挂着一点药渍。 小方打开锦盒,用小钳夹出一颗梅子,左手托着丝帕保护着递来。 “这么一小颗!还有一大半是核!”夏焉控诉。 小方笑着喂他吃了,以丝帕接过吐出的核扔掉,说:“病中需忌口。” “我已经喝了十几日清粥啃了十几日青菜了!”夏焉愤怒地拍被子,恹恹地呆了一会儿,问,“对了,我交代你的事你做了吗?” 小方神情一暗,垂头“嗯”道:“我每日都去君后和丽贵妃宫中偷看,观察他们的日常起居以及与亲信说话的内容和方式,记录都在,殿下可随时查看。” “不是偷看,是打探,打探!”夏焉纠正道。 他无权无势,查证困难,所以决定摸熟君后和丽贵妃的行为举止后,易容成他们的身边人,问出当年真相,伺机报仇。 想到这里,他担忧起来,说:“小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着急,你一定要小心,要注意安全!” “殿下放心,我的潜入功夫是最好的。”小方犹豫片刻,一脸愁苦,“但是……” 夏焉知道他想说什么,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不要这样,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一定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其实我也不想的,可不为娘亲报仇的话,我就连一天都活不下去了,所以要往好处想,世事难料,也许最后我既报了仇,又没有任何后果。” 小方微讶:“殿下,你、你真这么想?” 夏焉认真地点头,“嗯。我想到了最坏的,也想到了最好的,无论哪个我都能接受。”顿了顿,又说,“我最担心的就是你,所以我请求了阿梦哥哥,一旦我有不测,他会帮你找个好差事……你不想做也没关系,你可以去考武举,你一定能考上!然后你就能大大方方地追求薛晨星了!” 小方垂下头,眼眶红了,“殿下,您对我真是太好了,我便是为您赴汤滔火也心甘情愿!不如等真相查明,让我替您……” “不。”夏焉坚定地摇头,“那是我的娘亲,报仇雪恨,怎能假手他人?” “可是您难道都不担心程大公子么?” 夏焉沉默了。 他在前后两床锦被中缩成一团,双手一下下地揪被面,郁闷地垂眉嘀咕:“我怎能不担心他,要是不担心他,我就不会生病了。”兀自难过了一会儿,“小方,我把他托付给你好不好?若真有那一日,你帮我看着他、劝慰他。” 小方点点头。 夏焉眼珠转了转,说:“不过在此之前,若能让他对我死心,就再好不过。” 小方道:“晨星说他最近会去宁安县看望程大公子,还说若程大公子不忙,他们就瞅个机会回来看你。” 夏焉把半张脸缩入被中,闷声道:“是得见一面,到时我与他说清。”想想那情景,他的心口和脑袋又疼了,一时焦躁,索性向床上一倒,一大坨棉被成了精般滚来滚去,还发出声音:“啊好烦!好烦好烦好烦……程熙是谁?我不认识他!啊啊啊!我要是不认识他就好了……” 小方:“……” 宁安县尉居所。 薛晨星背着两个大包袱,将小院巡视一遍,奔向卧房摇了摇床,俯身摸床褥,抬头看床帐,又坐了坐桌边的板凳,趴上前观察了一下粗瓷茶器,夸张道:“这也太简陋了吧。” 侧身将包袱放在桌上,打开展示:“吃喝穿用都有,本以为够了,现在看来少得厉害。”双手叉腰,将小屋上下再看一圈,一脸担忧。 程熙烧水,又洗了两个杯子,薛晨星的眉毛立刻拧起来:“这些都要你自己做?” 程熙摊手,“不然呢?” 薛晨星吃惊道:“好歹也是县尉,没有侍从吗?” “有个厨娘,兼洗衣裳,还有一个杂役,他俩也辛苦,所以力所能及之事我便自己来。” 薛晨星叹气,“你倒是好养。” 程熙笑道:“随遇而安,泰然处之,有何不可?” 水开了,他以铜壶泡上清茶,示意薛晨星尝,薛晨星先是鄙夷,喝过之后倒不觉太差,正好口渴,便牛饮般连着喝了好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