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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取过巾帕珍惜地左看右看,动容道:“谢谢你……是在哪里洗的?一定很不容易吧。” “瑞福临。”程熙道,“他们的衣饰技艺颇为精深,对我们来说是难事,对他们来说却易如反掌。” “瑞福临?”夏焉喃喃自语,这名字有些熟悉。 “就是婚礼的筹备商之一。”程熙提醒道。 顿时,夏焉心虚与尴尬并起,只好借吃菜和看景掩饰。程熙陪着他吃了一会儿,墨蓝天色推走暖红晚霞,春风楼各处亮灯,一时缤纷五彩,仿若上元灯节。 食案撤开,夏焉与程熙并肩向着楼外坐,下方湖水对岸的戏台上装点停当,乐曲声响,穿着鲜艳的伶人们碎步来往,身影映着灯光,咿呀婉转的曲调在水波中荡漾,可谓满耳繁华,满眼俊俏。 夏焉兴致盎然,与程熙目光一对,白芍药不自觉地红了大半,明亮的眼珠一转,忙掩饰道:“对了,那披风怎在你手上?” 程熙想起那夜救美失败的空落,不愿再提,含糊道:“后来又经过了一次湖水木廊,看到了,就捡了起来。” “哦。”夏焉在夜色中看着程熙,脑袋有点晕。程熙便在他的晕乎中感慨道:“父亲最初是京城小贩,与爹爹原本只是生意往来,后来在这春风楼中,他们的关系变了。” 夏焉一愣。 “太子殿下与侧妃殿下亦是在此相遇,金风玉露,而后再也分不开。”含着柔和笑意的深邃眼眸执着地望过来,仿佛在暗示什么。 夏焉顿时紧张了,脸唰一下红成爆竹,心怦怦怦怦狂跳:程熙已不是第一回 这样举例了!此情此景,言下之意,不就是……啊!不能发生不该发生的事! 脑中飞速旋转,他心生一计,忙煞有其事道:“是呢!这件事我听说过!强抢男子!你就是太子哥哥的帮凶!” 唯美意境被无情打破,情绪酝酿得恰到好处的程熙一愣,匪夷所思道:“什么、什么帮凶?什么强抢男子?!” 夏焉心想气氛终于对了,故意抱起双臂一扬眉:“阿梦哥哥不是你帮太子哥哥抢回来的吗?” 程熙一脸无奈:“我只是帮忙找人,并安排些……场所罢了。” “那还说不是帮凶?!”夏焉激愤地跪直身体膝行两步,不满地仰头逼视。 程熙目光闪烁,克制住将眼前人一把搂腰的冲动,耐心解释道:“侧妃殿下那样的人物,若非心甘情愿,怎么可能被抢走?说句不该说的,与他在一处,太子殿下吃了不少苦。” “阿梦哥哥也吃了很多苦,你就是偏帮太子哥哥!”夏焉心中不快,嘴巴却动得飞快,“而且就算无人能左右阿梦哥哥的行事和心意,但那是对他而言,你只从你自己这里说,你帮太子哥哥做的那些事,有无仗势欺人的强迫?换言之,若阿梦哥哥并不那么厉害,你们强抢的恶行是不是就坐实了?”瞧见程熙晃神,他立刻指控,“看!我说对了吧?!” 程熙从未听过这种说辞,又被夏焉那叭叭动个不停的嘴扰乱了心神,一时有点恍惚。他别开头定神琢磨,渐渐的,困惑的面色转为镇定舒展,语气也缓和了,重新看向夏焉,认真道:“是,从前是我一叶障目了,日后找个机会,我向侧妃殿下致歉,再日后,我会更加约束自己,也当规劝太子殿下。” 斑斓夜色中,眼前人散发着谦逊自省的君子光芒,夏焉瞧得怔住,见他宽和优雅地笑了,还补充道:“好在有你在身边鞭策我,我若还有不好不对,你一定要告诉我。” 夏焉:“……” 气氛好像又不大对了。 轻咳两声,他坐正身体,向前看戏。 他不懂戏,看多一会儿便昏沉了,双眼来回挣扎,脑袋一次次下点,最终彻底失力,身子一歪,倒在程熙身上。 温暖柔软的身体,绵软顺滑的头发,毫不设防的有些傻乎乎的睡颜…… 程熙在晚风月色、水波曲调中侧头端详。 片刻后,夏焉轻声低哼,穿着翘头白靴的双脚动了动。程熙便盘膝而坐,将他打横抱起,屁股搁在自己腿上,上身搂向胸口,誊出手来取了白绒披风为他迎面盖上,系带仔细系于颈后,又脱了靴子,搭上柔软的坐垫。 风声微变,白隼破空而来,双翅一拢,昂首挺胸,发出一声兴奋的清鸣。 程熙指指夏焉,食指竖在唇边,对白隼轻轻一“嘘”。白隼靠近夏焉,侧过脑袋,在他的披风上无声地蹭了蹭。 三刻之后,夏焉被震耳欲聋的巨响吵醒,睁眼时很是烦躁,定睛一看,他惊呆了—— 水面之上,夜空之下,大朵大朵的焰火冲霄、炸开、四散,带出如百花齐放的绚丽,如群星闪耀的璀璨。 水天相映,亭台楼阁、远山近景与焰火五彩一同在波光中晃动,仿佛亦幻亦真的梦境。 “你爬湖水木廊就是想看焰火吧,还有新婚那夜,你站在窗口向外看,后来我才想明白,那夜宫中有焰火,婚房窗口正好可以看到。” 温柔的语调响起,夏焉回头,惊诧地发现自己竟然躺在程熙怀里! 尚未来得及反应,程熙便在焰火流光中优雅一笑,说:“所以我想,你一定喜欢看焰火。”抬手一指,多色巨型焰火升至最高,在周围小朵焰火的簇拥下轰然盛放,挥洒出众星拱月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