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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并没有传来恶意,可是对修为比自己高的修士长时间凝视, 本身便已经是一种挑衅。楚迟凝神看去,看见墙角下靠着墙的一个男童, 面无表情的, 脸上身上好些伤, 眼中泛滥着雾气却又没有落下泪来,平添了一股倔强执拗和……委屈。 鬼知道明明是面无表情为什么会看出委屈来。楚迟反正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觉得那个小男孩那模样就是在委屈。 一般正常的修士遇到这样的情况大约是会有恼怒和被冒犯感的,因为修士灵识虽然不是人人都习惯外放得把方圆十里地都是,可是周身都会笼罩着一些, 他人视线若凝视过久,自身灵识会下意识探其究竟,若是视线中含有恶意, 更是敏锐无比容易反击。在看清哪个男孩之前, 楚迟也是有一些微妙的想要回击的烦躁感…… 但是看清之后, 他有一种另一个自己在脑海中轻轻说“算了”的感觉。 算了吧,反正也只是一个小孩子,看着自己, 可能只是好奇而已, 没必要上纲上线。楚迟这样对自己说,然后移开了视线,在离开的前一秒, 鬼使神差的又往那个地方看了一眼,那个衣衫破旧脸上身上都带伤的小男孩已经不在原地了。 如同湖水泛起波纹,轻轻浅浅略过楚迟心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两次回头是多么的阴差阳错。 司风看着那道淡墨色的身影,他带着那个穿着和他一样门派服饰的江琦一起离开了,背对着自己。而江琦的手臂上,盘旋着那条将自己咬伤的毒蛇…… 司风本应该快些逃走的,本应该不去看那道背影的,本应该……本不应该伤心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上给自己挡了好几下攻击的红色小玉牌,没再看楚迟的背影,沿着墙角足上用上灵力,快速地走了。 树木的绿色蔓延到地平线,因此那其中的一抹其他颜色便是格外显眼。白玉练就的玉船和阁楼停在一处,飞船上面只有寥寥无几的弟子在其中。 楚迟查看过这个小弟子的情况,只是灵力使用过度造成的疲惫昏迷而已,他身上一点修炼的痕迹都没有,想来应该是和那条灵蛇签了契约影响到自身。没什么大问题,吃个丹药睡几觉,起来就是活蹦乱跳的。 楚迟唤来一名在飞船一楼甲板上面的弟子,将小弟子的事情吩咐下去,那弟子领命带着楚迟带回来的小弟子看顾去了。 “也没什么事情了。”楚迟一个人慢悠悠从楼梯走回三楼。 三楼只有楚迟一个人在,身为护着无涯门精英弟子出行的最高战力,且身份又高,没谁敢来三楼打扰他清净。楚迟放眼望去却又感觉太过于清净了,干净却空荡的地面,应该有个小家伙贪吃果子或者是在玩耍才是。 “偷得浮生半日闲……”楚迟躺在自己炼制的摇椅上面,说的话是悠闲惬意,嘴角却是抿着的,过了一会儿,清冷的屋内响起一声叹息,映着白玉的辉光无端使得玉石的光辉更衬冷清。 “突然感觉自己不太适合这个地方,这里的人和物,时间都太长了,动不动就是以年来当单位,之前闭关三年,在我看来已经算是很长的时间了,可不过是出一趟门去个小秘境,来来回回就三年多。”楚迟躺在摇椅上面,从自己手上的储物袋里掏着出门买的东西,把里面一些能吃的东西挑了一些来尝尝。 摇椅边上楚迟用灵力挪过来一张和他躺着的摇椅高度相近的雕花矮几案,灵果灵酒与吃食,瞬间摆满雕花几案。“几千年啊……我是为什么,会觉得几千年还挺好的呢?” “大概就是那时候刚死了又活过来,死里逃生白捡了一条命所以才会这样子庆幸吧……”楚迟自嘲般叹息。 原是不会这样伤春悲秋的,可是养了三年多的小老虎不见了,很有可能会凄凄惨惨的死在外头,楚迟到底是没有办法不被影响。一个养了三年的动物尚且是这样,等到时间流逝,身边熟悉的人一个个离去,到时候又会有多难受。 算了,几千年太远,看着眼前就好了。时间过得快,届时回忆起如今来,估计也只如同今日看昨日一样。 一只手臂从摇椅伸到雕花矮几案上面,淡墨色的袖子过于宽大有一个角落在白玉的地面上面,映出边角上极其不显眼的淡紫色花朵图纹。 飞船之外的天色正好,楚迟懒懒躺在躺椅上,心中思绪时而纷乱低落时而平静理智,而那雕花矮几案上面的吃食慢慢空去有换上一批,他那刚炼制没几天的大袍子外衣,那一只袖子无意之中扫去不少落在地面上的风…… 楚迟寻找了许久的白色小老虎司风,在他面前却因为对方重新变回人形而相见不识。一方相见不识,一方刻意躲避,就此错过。 相见不识的楚迟一个人在三楼看云卷云舒用食物填着自己的味蕾来静心,而可以躲避着楚迟的司风,却没有楚迟这边这样安然的环境以及可以使自己安静待着的实力。 司风在被一根绳子索住脖颈之前,正在心中想着,要怎么样尽快修复身上的伤势,或者是可以把身上的毒压制一下,查好快快逃开后面那莫名的追兵。 他不想死。 墙面整洁干净,微风似个顽皮的娃娃吹气一样吹起地面边边角角花草的清香,完全无人从这祥和安静的地方得知先前这里发生了什么——一根黝黑中闪烁着金光的捆兽绳从天而降,套上了一个六七岁孩子的脖子上,那个孩子两只手拉住绳索,却被上面的阵纹所伤,顺着墙角滑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