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节
“睡下了?” “没有,在等着您会来呢。” 安华锦颔首,来到屋门口,直接拐了道,去了楚希芸所住的隔壁的屋子。 楚希芸听到动静,扔了书卷,从床上爬了起来,跳下床,赤着脚往门口走,边走边喊,“表姐!” 安华锦掀开帘子进了屋,迎面瞧见她穿着单衣光着脚,立即说,“不是病了吗?下地做什么?还赤着脚,像什么话?赶紧回去床上。” 楚希芸:“……” 这语气怎么听着这么像哥哥惯常说的训斥她的话? 她乖乖地转身走了回去,立马上了床,然后盖上被子,眨巴着眼睛看着安华锦,似乎在琢磨她有没有被他哥哥千里之外附体。 安华锦看着她的神色,就猜出了她在想什么,不由好笑,来到床前,坐在床沿上,对她问,“你怎么跟着爷爷来了南阳?这么冷的天,路上折腾不说,不知道南阳有多冷吗?你受得住吗?” “我还想着嫁来南阳呢,自然早早就来了,提前适应适应啊。”楚希芸说的很有理有据。 好吧,是该提前适应一下。 安华锦没话了,对她问,“大夫怎么说?” “就是染了风寒。” 安华锦嫌弃,“那怎么拖了这么久都不好?你的身子骨也太弱不禁风了。” 楚希芸反驳,“才不是……” 她想说什么,又顿住,看着安华锦,“表姐,几个月不见,你瘦了好多哎。” “嗯,瘦了窈窕。” “你已经够窈窕了,再瘦下去,就瘦成竹子了。”楚希芸吐吐舌,想起出京时远远瞧见的顾轻衍,“离京时,顾大人在十里送君亭送外祖父,我远远瞧着,他似乎也瘦了很多,听说他病了一个多月,在床上养病,朝都上不了,屋也出不了,不知是什么病,刚刚好。表姐你知道吧?你们总是通信的。” “嗯。” 她自然是知道的,他与王岸知动了手,差点儿要了王岸知的命,当然自己也没得了好,同样受了重伤。 不过养了一个多月的伤势,也的确是够久够拖拉的。 第十章 看信(二更) 自从安易宁给她通了一回信,说了顾轻衍与王岸知动手受了重伤,她回了句“姑姑知道了。”后,安易宁再没来信,大约是被顾轻衍知道了给拦住了。 将近两个月,她没有与顾轻衍通信,他也没再来信。 她不知道顾轻衍近来都发生了什么事儿,也没有让人刻意去打探,一日一日就这样过着。但时间没有让她忘却,反而每日都想起他几回。 大约,这个人在她心上放久了,亦或者,太刻骨铭心了。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知道该怎样去继续。 她没有与她爷爷说谎,她是真的在考虑,关于她的,关于顾轻衍,该怎样继续走下面的路。 清除不去,舍不得,放不下,却又没力气拾起。 她以前从来不觉得会有什么事儿让她难抉择,她就是个干脆利落的性子,却唯独在顾轻衍身上翻了车,变得优柔寡断,干脆不了。 “表姐,有一件事儿,我想跟你说。”楚希芸憋了十多日,都快憋疯了,如今终于见着了安华锦,她自然要告诉她。 “说吧,什么事儿?” 楚希芸挠挠脑袋,对屋子里的两名宫女摆手,“你们去歇着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我与表姐说些悄悄话。” 宫女应是,立即下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楚希芸和安华锦后,楚希芸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安华锦,眼眶都红了,“表姐,你看看吧!” 安华锦奇怪地接过信笺,打开一看,脸顿时沉了,抬眸看着楚希芸,“这封信是谁给你的?” 楚希芸都快哭了,一把抱住安华锦的胳膊,想起当日,犹在心颤,“表姐,这封信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知道这件事情吗?” 安华锦声音凌厉,“我问你,是谁给你的这封信?” 楚希芸白着脸说,“是江州王家。” “嗯?” “江州王家那个主事人不是好东西。”楚希芸气起来,恼怒地骂,“我和外祖父走途经江州的时候,被江州王家人给拦住,留外祖父小住一日,临走了,送给了外祖父一株十分罕见的百年老山参,就是那株百年老山参下搁着这封信,幸好被我看见了,外祖父没看见,我给藏起来了,藏了一路……” 安华锦懂了,脸色清寒,“所以,你自江州离开后就病了,是因为这封信?” 楚希芸点点头,“也染了点儿风寒……” “那株人参呢?” “应该被外祖父收起来了。” 安华锦攥紧信笺,声音沉的发冷,“江州王家,好一个江州王家!” 她辛辛苦苦瞒着爷爷,若非楚希芸跟来南阳,岂不是让一个江州王家给坏了事儿?她得知了当年内情时都不能接受,更何况是他爷爷一把年纪的人了? 江州王家这是想要他爷爷的命吗? 大体安华锦的脸色太吓人,楚希芸晃晃她手臂,声气都颤了,“表姐?” 安华锦深吸一口气,缓和了面色,拍拍楚希芸的脑袋,“做的不错。” 她这个表妹,以前她骄纵不可理喻,她懒得理她,后来她性子改了后,变得可爱了起来,如今,可真是做了一件聪明懂事儿的事儿。 她当时若是把这封信给她爷爷,那他爷爷大约都撑不到回来南阳就病倒了。哪会如今好好地给她说道她的婚事儿? “这事儿是真的吗?”楚希芸虽然也不喜欢她父皇,但是私心里还是不希望他的父皇是当年算计他外祖家的人。 “是,是真的。” 楚希芸一下子觉得失望伤心极了,捂住脸哭了起来。 安华锦静默了一会儿,任她哭了一会儿,清淡地说,“哭什么哭?犯错的人又不是你?他是你的父皇没错,但也是好多人的父皇,生在皇家,怎么有这么多感情?姑姑从小是怎么教导的你?没学会无情和心狠?” 楚希芸哭声小了些,“我就是……就是难受。” 小时候,她那时刚几岁时,是见过大表兄的,那样的一个少年,走到哪里都是一颗璀璨的明珠,哥哥很喜欢大表兄的,她也很喜欢,大表兄还把她扛到肩上带着她出宫玩。 虽然记忆太久远,她能记住的关于大表兄的事情不多,但是无论如何,在记忆里,那个少年的影子,是怎么也磨灭不去的。 当年她年纪小,听说大表兄战死沙场后,她也好生哭了几天的。 没想到,是被他父皇联合张宰辅给害死的。 这信中说,当年陛下和张宰辅联手谋算安家,买通了安家的亲家许靖,对敌国泄露了布军图,布防图,导致了玉雪岭之战安家父子三人皆战死沙场的结局。小郡主已知道此事,若是老王爷不信,回南阳问安小郡主就是。 这么简短的一封信,薄薄的一张纸,谁知道说了这个惊天大秘密。 安华锦轻轻地拍拍楚希芸的脸,温柔了声音,“别哭了,再哭下去,成了小花猫了,爷爷还以为我见了面就欺负你了呢。洗洗脸,一会儿吃饭了。” “是去找外祖父一起吃饭吗?”楚希芸抹抹眼泪问。 “不去,夜晚太冷了,不折腾了,让人将饭菜送过来。”安华锦站起身,“就在你这屋子里吃,我跟你一起吃。” 楚希芸点点头,乖乖下了地洗脸。 她憋了好些日子,如今终于卸下了这一桩心事儿,把信给了安华锦后,她哭了一通,已好多了。 厨房送来饭菜,表姐妹二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说着话。 楚希芸将京中发生的事情说与安华锦听,比如宫宴之后她母后被关在凤栖宫哥哥被关在七皇子府,她夹着尾巴乖乖地在宫里学规矩不出自己的住处,后来哥哥五峰山平叛立了功,局势就扭转了,母后出了凤栖宫,哥哥也重新入朝,她也自由了等等。 又说到楚澜,她骂楚澜活该,说道良贵妃,说那个女人去了漠北后,就没音讯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镇北王府给扣住了还是怎样? 又说到顾轻衍,询问安华锦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她怪好奇的。 安华锦给她解惑,“与王岸知打架,动了刀剑,两个人都受了重伤。” 楚希芸:“……” 她恍然大悟,“怪不得王岸知也病了那么久呢,京中都纷纷猜测,说他们是在打擂台,王家和顾家要争天下第一大家族,虽说是病着,谁知道暗地里去做什么了。” “我本来都相信了传言,直到离京时瞧见了顾大人,他实在是太像久病初愈的模样了,才相信他的病是真的,他是真病了。” 安华锦点头,没什么可说的,索性不言语。 楚希芸敏锐地捕捉到她的沉默,小心翼翼地试探地小声问,“表姐,你与顾大人,没事儿吧?” 安华锦笑,“你觉得能有什么事儿?” 楚希芸想不出来,“路上外祖父说,与顾老爷子商量了,待回了南阳,就打算催你与顾大人安排大婚的事儿,让你半年住南阳,半年住京城,做个折中的法子。” “他们倒是会想。”安华锦轻哼了一声,“我没这个打算。” 楚希芸托着下巴,“顾大人是挺好的,表姐你就不怕你们分开太久了,他被京城里的小妖精勾走了吗?” 安华锦失笑,“这么多年,他被京城里的小妖精勾走了吗?” 楚希芸:“……没。” 她曾经也是那个被勾了魂的小妖精一枚。 她乖乖地闭了嘴。 用过饭后,安华锦站起身,对楚希芸道,“你早些歇着,来到这里,就是回到家了,有什么事情,让宫女去喊孙伯或者安伯。我去书房了。” 楚希芸点头,“南阳王府可比宫里自在多了呢,我可喜欢你院子里的这一院子红梅了,如云海一样,真是太漂亮了。以后我若是嫁来南阳,也想要这样的一个院子。” “不害羞,小姑娘家家的,天天想着嫁人。”安华锦好笑。 楚希芸脸红了,扭捏了一下,“就偶尔说说嘛,也没成天想着。” 她说着,理直气壮起来,“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也没什么错啊,表姐你不是还被外祖父催婚呢吗?” 安华锦收了笑,“好好好,你说的对,我走了,你早些睡。” 楚希芸摆摆手。 安华锦出了楚希芸的房间,去自己房间里找了一件披风披上,出了院子,去了书房。 第十一章 还礼(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