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节
顾轻衍一直看着安华锦,她小脸哪怕苍白,但眼睛里的神色奔涌流淌变幻,也让他瞧了个清楚,不必她再多言,他忽然就懂了。 她的心底最深处,永远会给他和她的初见,一见倾心,留着最诚挚的余地。 连她自己,也不容玷污。 他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拍拍她的头,“既然知错了,就好好反省,别再有不该有的心思,否则我去信告诉爷爷,让他狠狠地收拾你。” 安华锦:“……” 告诉爷爷什么的,还是不要了,坚决不要。 她哼唧了两声,“好,反省,反省,你别告诉我爷爷。” 大约是因为顾轻衍在身边暖和着她,也大约是因为安华锦一通乱七八糟的歪想法,仿佛小腹没那么疼了,就算再疼,也不疼的直抽气了。 半个时辰后,孙伯端着汤药送进来,“顾大人,汤药熬好了。” 顾轻衍下床,在门口接了汤药,孙伯嘱咐了一句汤药烫,要稍微的凉凉再喝,又拿来一碟蜜饯,顾轻衍点头,接过,关上房门,回到床前。 安华锦歪着头看着他。 顾轻衍端着汤药坐在床前,就那么端着等了一会儿,才递给安华锦,“要不要我喂你?” 安华锦摇头,坐起身,一口气将汤药喝了,直皱眉,“这回的汤药,怎么苦死个人。这陈太医故意的吧?” 顾轻衍塞给她一颗蜜饯,“良药苦口利于病。” 安华锦嚼着蜜饯,苦味消散了去,又躺回床上,且催促他,“快些上床。” 这没了人抱着,实在是难捱。 顾轻衍重新躺回床上,听得她嘀嘀咕咕地说,“哎,以前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着,如今怎么就这么没用啊,娇气死了。娇气也是病,也得治。” 顾轻衍失笑。 安华锦又嘀嘀咕咕两句后,提出要求,“顾轻衍,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你想听什么故事?” “盘古开天地?牛郎织女传说?女娲造人?后裔射箭?精卫填海?夸父逐日?伏羲画卦?” 顾轻衍低头看着她,“这些故事你不是都不爱听?” 安华锦:“……” 噢,她想起来了,曾经请雨神时,她让他给讲故事,他讲了三个励志的,遭了她嫌弃,又讲了一个“嫦娥奔月”,也遭了她嫌弃。 她最喜欢听的是奇闻杂谈,当时他说他会讲。 于是,安华锦改口,“讲最好听的。” “好。” 顾轻衍点点头,同意,给她讲了起来。这个时候,只要他能做到的要求,不管是什么,他都能答应,且很好脾气。 于是,他便给他讲起了他十多岁时最爱看的奇闻杂谈,这个比神话故事有趣多了,安华锦被他暖着,听着他在耳边讲故事,渐渐的,不知是药效起了作用,还是他本身起了作用,还是他的故事起了作用,总之,很快就不难受了。 顾轻衍见她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听的津津有味,心底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夜深人静,唯耳边这个人低低的悦耳的声音在盘旋。 安华锦渐渐支撑不住困意睡着了,在梦里,春风送暖,风和日丽,鸟语花香,有那么一个少年,人如玉,站在陌上,对她浅浅温温地含笑耳语。 一夜好梦。 早上睁开眼睛,梦里的那人就在她身边眼前,天色已大亮,外面的日头洒进来,满室金光。 安华锦愣了好一会神,才从梦里挣扎出来,看着身边陪着她安然地躺着睡的人,呐呐地问,“今日没去上朝?告假了?” “嗯。”顾轻衍微笑,“看你一夜睡的酣然,怕你醒了不见我,好梦都觉得不甜了,便告假了。” 主要是,他知道她白日里还会难受,索性就告假陪着她,反正,忙了这么久,都未曾好好歇个一日半日。如今就算他称病告假,陛下也不会来抓他。 安华锦脸一红,以前,她天天惊梦,都是梦见他用剑架在她脖子上,这一夜,还是第一日,他温柔浅笑让她的心都跟着化了的好梦,还真是让他给说准了。 这个人真是……猜的这么准,是魔鬼吗? 第二十三章 很喜欢(一更) 一夜好睡,让安华锦的脸色比昨日好了很多,虽也看着苍白,但没那么血色全无的冷如冰霜了。 顾轻衍似乎也睡的很好,没因为怀里抱着个小姑娘,就心神荡漾的一夜七想八想睡不着,眉目神色看起来就是一夜好睡的精神。 他看着安华锦,眉眼温柔,“能起床吗?” “能。” 人真是一个很神奇的动物,安华锦已不止一次的体会到,有顾轻衍在身边,她竟然能够在小腹疼的死去过来的小日子里,竟然可以一夜好梦到天亮。 对比苦药汤子,他真真正正地才是她的良药。 她披衣下床,先去了净房,收拾了一番后,折回来时,顾轻衍已让人打了温水,站在脸盆前,对她浅笑,“我帮你。” 安华锦乖乖地站在清水盆前,等着他伺候。 顾轻衍动作轻柔地掬了一捧水,给安华锦净面,又将她的手放进盆子里,将每根纤细如葱的手指都仔细地洗了一遍,然后用帕子给她擦掉水渍,又拉着她坐在镜子前,给她梳头。 安华锦懒歪歪地看着镜子里映出的人影,身后站着的人眉目如画温润如玉,她瞧着,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对她说,你完蛋了,完蛋了,这一辈子,怕是真离不了顾轻衍了。 她用舌尖抵了一会儿腮帮子,鼓着腮憋了一会儿,猛地回转身,一把将顾轻衍抱住,精瘦的腰身,让她抱了个满怀。 顾轻衍一愣,拿着梳子低头看着她,“怎么了?” 安华锦不吭声,只抱着他。 顾轻衍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了解安华锦几分,但也不太摸得透她这忽然的动作,于是,静站了一会儿,任由她抱了一会儿,见她一声不吭,又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了?” 安华锦动了动身子,掐了掐他的腰,顾轻衍身子明显一颤,她才松开他,转过身,忽然不知从哪里生起的得意,微微扬起嘴角,“没事。” 顾轻衍:“……” 小姑娘的突然cao作,真是难猜她的心思。 他认真地细究地对着镜子瞅了瞅她的表情,哑然而笑,微微弯身,压低声音凑近她耳边说,“很喜欢我了吗?” 安华锦:“……” 喜欢前面要加个很字的吗? 是啊,很喜欢很喜欢了呢。 安华锦眉眼的得意之色攸地褪去,瞪了他一眼,伸手推开他凑近到她耳边的脑袋,恶声恶气地说,“没有,快给我梳头,我饿了。” 顾轻衍站直身子低笑,“口是心非。” 安华锦:“……” 她伸手搓了搓耳朵,噎了一会儿,觉得不能怂,于是,理直气壮地说,“没有。” 谁口是心非了?喜欢前面加一个喜欢怎么够?很喜欢说一遍怎么够?要很很喜欢很很喜欢呢。 顾轻衍含笑看着她,从善如流,“好,你说没有就没有。” 安华锦听着他语气带着别有不相信的意味,安静地弯着嘴角闭了嘴。 顾轻衍梳头虽然生疏,但还是给安华锦梳了个很漂亮的发髻,然后重新拿了汤婆子塞进她手里,才与她一起去画堂用早膳。 孙伯笑呵呵地看着二人,“小郡主气色比昨日好了许多,辛苦顾大人了。” “不辛苦,甘之如饴。”顾轻衍自然地面不红心不跳地落座。 安华锦倒是想脸红一下,但是她脸上没多少血色,也上涌不来,便抱着汤婆子坐下,转移话题,“孙伯,今日早膳好丰盛啊。” “是呢,难得顾大人好些日子没来用早膳了。厨房多做了几样顾大人爱吃的。”孙伯笑呵呵的,“午膳小郡主和顾大人想吃什么?老奴也早早让厨房准备。” “吃鱼。”安华锦说。 顾轻衍笑,“我与小郡主一样。” 孙伯应了一声,“老奴一会儿就吩咐人去池塘捞鱼,咱们家养的鱼又肥又美,顾九公子和三公主、长宁郡主都爱吃。” 用过早膳后,安华锦喝了汤药,懒歪歪地趴在桌子上,没多少力气。 顾轻衍看了她一会儿,“我抱你回床上躺着?” 安华锦点点头,的确,离开顾轻衍的怀里这么一会儿,她仿佛又快结成冰块了,小腹隐隐地又一阵阵疼起来,她对他伸出手。 顾轻衍站起身,将她抱住,进了里屋。 安华锦躺回床上,又八抓鱼地抱住他窝在他怀里,枕着他胳膊,待了一会儿,身子暖和了,她长吁短叹地说,“哎,顾轻衍,你身上是有什么魔咒吗?专门对我下的那种?否则,有你在,我怎么就不那么疼了呢。” 顾轻衍低咳了一声,“我也想知道,大约这就是上天让我做你未婚夫的作用?” 安华锦大乐,“可能是。” 她没试过躺在别的男人怀里被别的男人抱着,也不知道是否这份特殊和特别独属于顾轻衍。 不过他身子暖,身上的气息如清雪冷梅般好闻,这是普天下独一份的。 一日消磨而过。 第二日,安华锦度过了难熬的前两日,已好多了,便摆摆手,让顾轻衍去早朝了。 顾轻衍若是歇一日沐休不会引起人注意,但若是陪着她待在安家老宅一连歇个几日,那可不行。 顾轻衍不在,这一日,安华锦盖着薄被,抱着汤婆子,躺在美人靠上,懒洋洋的看书打发时间。 憋了两日的楚希芸和楚思妍前来看她,见到她的模样,吓了一跳。 楚希芸没见过脸色苍白气虚体弱的安华锦,“表姐,你病的这般严重吗?” 楚思妍也震惊了,“小安儿,你脸怎么这么白?” 安华锦见二人大惊小怪,一脸她得了大病的模样,摇头,“没什么大事儿,只是我打出生起在娘胎里落了寒症,每次来月事,都痛个死去活来。过几日就好了。” 二人没见过来月事还能让人瘦了一圈脸上全无血色的模样,坐在一起,细细地问了她一堆话,在得知她真的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时,才点点头。 楚思妍忧心地说,“明日,武试会,陛下说让你做主,你这副样子,能行吗?” 楚希芸也担心,“要不你跟父皇说一声,往日推迟几日吧?” “不用。”安华锦摇头,“明日就好多了,又不用我下场,我只让人搬把椅子坐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