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时间回到他没有接听电话的那刻
几个小时后。 凌晨四点多,安子兮还是睡不着。 她窝在床上把所有的被子都盖到自己的身上,身体就是一直不停不停的抖——她太害怕了。 未知的结果让她极度恐惧。 因为她的信仰,她的热情,她的心血全部都倾注在这个项目上。 这一刻她想爸爸mama,她想吉娜教授,她想她的好朋友王小喻和姚彤彤了。 可是谁都不在她的身边。 她甚至不敢打电话给任何人,因为她怕还没开口就会先哭起来。 女人在黑暗里睁着眼,良久都没有眨一下。 等她记起要眨眼时,眼眶涩得一阵疼痛,似有液体要流出来—— 要怎么办才好? 目光触到床头柜上一封在黑夜里都还能依稀看到的烫金帖子—— 她突然间从床上跳了起来,冲到卧室里的小厅里。 桌子放着她刚发过信息的专用手机。 过去了的快两年里,她渐渐地无意识地依赖着某个人。 他是那么的强大,每次她低落时,他总能用他的大手将她从泥泞的沼泽中拖出来。 她不知道要对他说些什么,但她只在这一刻里想听到他的声音。 安子兮站在厅里抖着手,拨通了那个联络人。 “嘟——嘟——” 无机质的电话声在夜里响起。 每响一声都是安子兮在希望和失望中来回的挣扎。 这一刻,她甚至忘了梁易其实根本不属于她。 他可能马上就要和别的女人共度一生了。 无人接听。 哈哈。罢了。 大忙人总是在忙。 安子兮在漆黑的房间里站着。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她突兀地冷笑了一声。 手机屏幕突然在夜里亮起,亮的让人双眼刺痛。 并不是那台专用手机。 来电显示,伊兹。 寂静的凌晨里,女人心跳如鼓,从床上爬起,抓起手机就问,“这么晚了是不是教授那边有结果了?” 另一头的人似乎是在开车,背景有引擎的轰鸣声。 听那人开车的cao作非常急切,嘴上又说不出话来。 伊兹哽了好几个呼吸,也沉默了好几秒,音线完全变了样:“安,我的真主啊——这让人无法相信...” 他沉默一瞬,艰难地说道,“乔治教授在凌晨回程路上出了车祸,医院找到他身上仅剩的研究所资料夹打给了我。他身上大面积烧伤,情况危急,在p市医院抢救,我在开车过去。” 话没说完整,那头像是医院又打进来,伊兹匆忙挂了电话。 完整的绝望的黑这时真正地吞没了时间空间。 安子兮眼泪啪嗒一下就流出来了。 她双脚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耳朵阵阵轰鸣作响,她像要耳聋了一般什么都听不见了。 清晨将至。 现在却是黎明前最黑暗的夜。 又有一个电话打入。 一个非常少见的来电。 穆非。 呵,今晚想要联系的人没联系上,什么不想听的电话却都打了进来。 安子兮泪眼朦胧,心中却越发清晰。 她缓缓站起身来,两眼是一阵阵黑,也不知道是因为夜的黑还是她的贫血,没有接听电话,一步步地走去更衣室—— 她要更衣出门,她要到P市去。 无论什么结局她都要去面对的。 眼泪一直无声地流下来,沾湿了冬日夜里的皮肤,冰冷又刺痛。 她像突然人格分裂成了两半。 女人动作坚定而利落,脑子甚至连等下出门包包里要带些什么都想好了。 教授住院她就去那边守夜,手术的时间她就去附近酒店洗漱,休养的话她也是会做饭会照顾人的。 手机的那个来电断了。 过了两分钟,又响起来。 叮叮当当的铃声单调乏味,安子兮边套衣服一边突然觉得听起来挺好听的。 这无尽的黑暗里起码还不算是完全的死寂。 犹豫良久。 就在铃声即将挂断的最后一声铃响后,她选择接起, “Hello?” 通话另一边的男人声线优美动听,这时带着几分急切,“安子兮?在睡觉吗?” “什么事?”她声音沙哑。 “对不起打扰你。我有工作刚到纽约。本想迟些联系你,下飞机时心里突然感觉不太好,所以打个电话给你——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人生很多的时候,低潮的那个最低点,多数都是自己一个人。 你绝望,难过,无助,在深渊里挣扎,却只愿亲朋好友看到的是自己生活美好的一面。 所以你告诉自己,咬咬牙熬一熬就会过去的。 其实正是因为是自己一个人,你的孤立无援并不为人所知,已经没有退路,便强打起精神、强迫自己去面对。 但如果这时有人无意间走过来,突然对你问一句:你还好吗? 你要怎么回答? ——我很好,你呢? 还是,不好,我一点也不好。 安子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很想轻快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很好,你没有必要瞎想。 又想说,没事就挂了。 可这一刻里眼眶里不断落下的泪让她无法说谎。 喉间甚至发不出一点声响。 她选择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