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往事
“苏……谕远？”罗子林不明白他怎么问了这么个无厘头的问题，“他不是你室友吗？我怎么会认识他。” “呃，是啊，他是我室友，唉，算啦，估计你们以前也不可能认识。”林熠然摇了摇头，准备放弃这个问题，回头就直接告诉苏谕远他问了，不过罗子林不认识他就好了，想也知道世界怎么会这么小，“应该是老苏认错人了吧……” “什么？什么认错人了？”即便林熠然这句话是小声念叨出来的，但还是被罗子林听到了，有些奇怪他在说什么，“老苏是苏谕远？” “啊，对，我们都这么叫他。”林熠然点点头。 “是他让你帮忙问的这个问题吗？”罗子林在脑子里仔细搜索了一下，确实没找到有个叫苏谕远的人，心中好奇更胜，“他怎么和你说的？” “他就是说，让我问问你……哎呀，你自己看吧，说不清。”说着，林熠然就把聊天记录调出来，将手机递给了他。 罗子林看完大概内容后，沉默了一会，拿着林熠然的手机就开始给苏谕远发消息。 “哎，小林子，你干嘛，你要发什么啊？”见状，林熠然想上前把手机抢回来，但是被罗子林躲了一下，没拿到。 “放心，我又不会乱说，就是套个话。”罗子林头都没抬，专心致志的发消息。 隔壁寝室。 苏谕远坐在桌子旁看书，时不时的用余光看一眼手机，等着林熠然的消息，在看了好几十次他都以为林熠然忘了问的时候，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他赶紧拿过来，划开了消息。 林熠然：“老苏，你认识的那个姓罗的人，叫什么名字啊？你还记得的吗？” 不得不说，罗子林学起林熠然的语气，简直是一模一样，苏谕远看到以后丝毫没有起疑心，权当是林熠然在八卦，想了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告诉了他。 “叫罗小素，怎么，你已经问了吗？” 对面好半天没有再发消息过来，苏谕远有点纳闷，接连又问了两句。 “怎么不说话了？是还没问吗？” “这个事不用急，不问也行，我就是觉得他眼熟，所以忍不住想知道。” “不是什么大事。” 又等了一会，见对面还是没回复，苏谕远把手机先放到了一边，猜测林熠然可能有其他事，等他有时间再说这件事好了。 …… 林熠然本来坐的离罗子林有些距离，而且也没有一直盯着他看，但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好像整个人都呆住了似的，不知道是和苏谕远聊了些什么。 “你怎么了？你们聊什么了？”林熠然有些担忧地凑上前，看了看手机屏幕，这次罗子林倒是没有再躲，任由他把手机拿了回去。 “罗……小素？”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林熠然又把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到了罗子林身上，笑了笑，“这个名字，还挺可爱的，不像是你的风格哈哈哈。老苏应该是认错人了吧？” “罗小素……是我小时候的名字……”罗子林开口平地惊雷，直接让林熠然身形一个不稳，差点倒了，多亏旁边有桌子，他扶了一下，才不至于场面太尴尬，“你没事吧？”见他差点摔倒，罗子林也吓了一跳，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没事没事。”林熠然连忙摆手，让他别担心，随即重新坐下，才有些不敢相信地开口问，“你没骗我吧？这个，罗小素，真的是你？” “没骗你，确实是我……”罗子林点了点头，心里有些乱，他没想到都快要忘却的儿时回忆竟然在这个时候被翻了出来，而那个再也没见过的人竟然会以这种方式重新出现，他说不上来现在是一种什么感觉，有点恍惚，有点不敢相信。 “你，还改过名字？”没想到罗子林和苏谕远以前还真的认识，林熠然惊讶之余，对“罗小素”这个名字也充满了好奇，“不过这个名字，好像女孩子啊，好可爱，你以前怎么会叫这个名字啊？还有，你怎么，会和苏谕远认识呢？” 听到这个问题，罗子林本就一团乱麻的心更沉重了，说起小时候的事，其实都是他不想触碰的回忆，可他曾经保证过再也不对林熠然隐瞒任何事，于是考虑再三，他还是决定将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重新翻开，讲给林熠然听。 “罗小素这个名字，是我妈随便起的。”罗子林感觉自己好像很久没提起那个女人了，以前说起她好像还恨得咬牙切齿，可现在再提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恨了，情绪起伏也没有那么大了，越来越能心平气和的来谈论起以前的遭遇，可能这就是林熠然带给他的改变吧。 “你mama？我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她。”回想了一下，林熠然好像只在记忆里面翻出了罗子林的爸爸，至于mama，确实是只字未提过。 “嗯，我跟她，不熟。”平静的语气，淡漠的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说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路人。 这得发生过什么事情，才会让罗子林在提起母亲的时候，用“不熟”两个字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啊？林熠然心里想着，嘴上却没再打岔，安静的听罗子林叙述。 罗子林是他mama谭梓璐和罗胜天一夜厮混后，意外的产物，那个时候，罗胜天已经是声名显赫，家庭美满的成功企业家了，可谭梓璐只是个夜总会的陪酒小姐。 两人身份的差距注定那一晚只能是玩玩而已，可谭梓璐不甘心，她自小因为家里穷被迫辍学打工，入了这行，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一直都在盼着一个能够彻底离开，过上富太太生活的机会，所以她又怎么能放弃罗胜天这个到了手的肥rou。而罗子林，就是她动的那个心眼，想要借着孩子，进入罗家，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再也不用受尽屈辱，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活。 可罗家又岂是那么好进的，再说罗胜天本来给自己营造的就是居家好男人形象，这样也有利于公司树立正面的品牌效应，所以怎么能容忍这么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带着一个象征他出轨污点的孩子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于是，罗胜天在好言相劝发现不管用后，见谭梓璐执意要将孩子生下来，便使了不少手段，逼迫她在b市活不下去，只能一个人东躲西藏，找工作也找不到，就算是最低级的洗碗刷盘子的体力活，都没人愿意用她，毕竟是个孕妇，出了事谁都怕担责任。 不过罗胜天在刚开始使软招式的时候，给过她一笔钱，数目还算可观，虽然后来卡被冻结了，但好在她还比较聪明，提前转移了一大笔钱出来，倒也能够勉强维持一段时间的生计。 可惜，谭梓璐在夜总会的时候因为时常被包养，过惯了花钱大手大脚的生活，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所以即便是这种时候，她还是克制不住花钱的欲/望，再加上又是个孕妇，必要时候还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这样一来也要花去不少钱，况且她还没有收入。很快的，那些钱就被她挥霍的所剩无几了。 为了活下去，她一边痛骂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边还要四处求人借钱，可这么多年腐朽糜烂，纸醉金迷的生活，她哪里还有愿意帮她的真心朋友，电话通讯录里，除了夜总会里认识的小姐妹，也就剩些曾经包养过她的大老板了。 那帮小姐妹，别说帮她了，就是想看她笑话还来不及呢，谁让她每次凭借姿色傍上大款后就要毫不低调的炫耀一番，其他人其实背地里早就嫉妒她嫉妒得快疯了，所以见她碰上了这种事，不都得拍手称快，排队嘲笑，又怎么会有人帮她。换言之，她落得这么个下场，还不是自己作死作出来的，两个字概括，就是，活该。 而那些大老板就更别说了，本就是包养和被包养的金钱关系，解除关系后，他们可以分分钟翻脸不认人，谁管你以前是不是爬上过他们的床，要知道，商人之间可是最不念旧情的。一场交易，从来就没有结束后，我还要大发善心的去帮你解决你在和其他人的交易中闯下的祸的道理。 另外，罗胜天这一号人物，在商界圈子里，有几个人是不知道的，他的名声，光是说出去，就没几个人敢招惹，开玩笑，这种金大腿，巴结还来不及呢。那些个大老板之间消息都是互通的，自然也知道谭梓璐得罪的是他们不能招惹的人，所以更不能帮她了，一旦被抓住把柄，让罗胜天知道了，商业上的合作，难免会被穿小鞋。 谭梓璐挺着个大肚子无处可去，无人可求的时候，才真的意识到自己这次踢到铁板了，可这时候反应过来已经晚了，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到了不能打掉的地步，她只能生下来，但住院的钱……最后，还是一位医生看她可怜，也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帮了她一把，罗子林才成功降生。 小的时候，罗子林常常怨恨那个医生，要不是他，说不定自己就不用来到这个糟糕透顶，肮脏不堪的世界了。可后来，他又特别感谢那个医生，给了他活下来的机会，让他遇到了生命中的光，他的然然。 “那我得好好谢谢那个医生，不然我就见不到你了。”林熠然感觉气氛有些低沉，便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见罗子林低垂着头不作声了，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那后来呢？” “后来……” 后来，罗子林水生火热，痛不欲生的日子就开始了。 几乎是从三岁多开始，谭梓璐就对他非打即骂，以前本来还能念在有点母子情分，克制着只是骂两句。但后来，慢慢懂事了以后的罗子林，见到别的小孩家庭圆满，不免就生出一些攀比的心思，凭什么人家都有爸爸，可我就没有？于是，他就开始在谭梓璐面前不停地提起，为什么自己没有爸爸，问她爸爸去哪了。 年幼的他又怎么能够明白大人之间的那些事情，只知道别的小朋友有的，他也想要，而且，他只是想要一个爸爸，这个要求，应该不算很过分吧？明明别人从小就有的…… “你要什么爸爸？你没有爸爸！你就是个野种你知道吗？没有人稀罕要你！我本来也没打算要你，你知道吗？！”那一次，是谭梓璐第一次打他，也是她第一次叫他野种，从那往后，像是叫顺口了一样，罗子林的名字，就变成了野种，而打骂，也变成了常事。 “你这么讨厌，活该没人要！” “你就是个累赘，我巴不得你早点死！” “我当初就不应该留着你，我把你打掉就好了。” “我为什么要生下你这么个野种？” 类似于这种话，罗子林每天都会听到无数遍，听到后来他都麻木了，也不再去追问为什么自己和别的小孩子不一样了，可能，他本就不应该存在吧…… 直到后来，谭梓璐不甘心后半生就这么带着孩子苟且偷生，便将罗子林扔到了乡下她的父母，也就是罗子林的外公外婆那里，只留下了一句“这个玩意儿，你们看着办吧”。 林熠然听着罗子林的这些遭遇，心疼的喘不上气，一时间只能感觉到鼻尖酸涩，胸口发闷，双眼也因为愤怒和难过而略微充血，蔓延上了血丝。张了几下嘴，除了发出几声像哑了嗓子的声音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而，罗子林却比他要淡定的多，看他情绪这么激动，还出声安慰他：“没事的然然，都过去了，别在意，别因为这种事气坏了身体。” “我，你……”林熠然用手捂了捂脸，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冷静了好一会才重新开口，“那你的名字……” “哦，罗小素吗？”罗子林笑着耸了耸肩，“当时那个女人被问到我叫什么，还愣了一下，后来看着村里墙上印的‘素质教育’四个大字说，叫他罗小素吧，是不是挺好笑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