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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衍的大脑不受控制,没有了蓝天白云,只有连绵不绝的雨丝和黑暗。 他的指尖一用力,整管墨水滴答滴答地下坠,在白纸上流动。 他看起来目无焦距,呼吸也比刚才急促许多。 “别怕,墨水而已。”瞿铮远适时地遮住他双眼,包裹住他的右手,强迫他停下来:“谢衍,我们一起听首歌吧。” 谢衍握紧的双拳渐渐松开,没吐也没晕,只是抖得厉害。 整个人恍若从梦境中清醒过来,愣神了好一会才转头看他:“听什么,我手机在楼上,没拿下来。” “用我的。”瞿铮远点开手机,找了首钢琴曲,“你可以边听,边想象一下创作者当时的心境。” 钢琴曲悠扬轻快,如晨露,如繁星,总是容易让人联想起美好的东西。 谢衍边聆听,边想象着自己奔跑在无边的大草原上,草原上有羊群和牧羊人。 他一点点靠近,发现那牧羊人就是瞿铮远,还问他想不想吃烤羊rou串。 他被自己的脑洞给逗乐了。 “笑什么?”瞿铮远问。 “没。”谢衍低头作画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背一直被瞿铮远的右掌包裹着,像在教他学写字。 “我们换颜料吧,你还想画什么?”瞿铮远问。 “画个苹果吧。” “就知道吃。” 换了新的纸张和毛笔,瞿铮远与他贴得很近,好几次,他的手肘都撞到了对方的小腹,但瞿铮远并没有躲闪。 肩膀被温热的掌心包裹着,恐惧逐渐平息,但皮肤越来越烫,特别是刚才被握过的右掌,都冒汗了。 谢衍缩着脖子,怕被发现什么端倪,赶紧扯了个话题:“这首歌很熟悉,叫什么?” “Summer。” 谢衍偷摸着扫了他一眼,灯光下,他的皮肤格外白净,鼻梁骨高高的,睫毛细长,完美的不像话。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瞿铮远也偏过头看他,勾了勾嘴角:“看画啊,看我干吗?想在我脸上画花?” 距离太近,谢衍都嗅到了一股口香糖的味道,清甜的柠檬香。 “能吗?”谢衍为掩心虚,见了台阶就下。 瞿铮远嚼了两下口香糖,反问:“你觉得呢?” 说时迟那时快,谢衍抬手就在他脸上画了一道,瞿铮远只感觉皮肤一凉,抹了抹脸,咬紧了后槽牙:“谢衍,这可是你自找的。” 谢衍扔下毛笔拔腿就跑,被人拽住脚踝按在地毯上挠痒,瞿铮远报复性地在他脸上、脖子、手背上都画上小动物。 有很长一段时间,谢衍都会听着瞿铮远说的那首钢琴曲入睡。 瞿铮远偶尔会出现在他梦境里。 看不清脸,但他就是知道。 有时候是一起给虎子洗澡;有时候在公园晨跑;有时候的梦很荒唐,他梦见瞿铮远那个整容脸女朋友搬进了时光里,吵着要和瞿铮远一起睡觉。 那迷离的眼神,那妖娆的身姿,那绿茶的腔调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中。 醒来时莫名感觉到一阵烦闷,虽然人家有女朋友了,搬进来也正常,但就是觉得不舒服,他把这一切苦闷都归结于自己不喜欢生活节奏被打乱。 不过他感觉奇怪的是,都谈了这么久,从来没见瞿铮远给女朋友发信息或者打电话,手机壁纸也早就改回撅屁股伸懒腰的虎子。 莫非是感情状况有变? 他自认为不是个爱八卦的人,却还是忍不住在某个风和日暖的大中午,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那个女朋友是圈里人吗?” 当时瞿铮远正在看一档法制节目,注意力全被案件吸引,不假思索地反问:“什么女朋友?” 谢衍放下手中的马克杯:“就你上回跟我说的那个啊,你忘了?” “啊——”瞿铮远拖长了尾音,后知后觉地回想起自己的沙雕作为,耳朵尖都热了。但谎都撒了,也不能打自己的脸,只好将错就错地说:“我女朋友太多了,都不记得你说的是哪个了。” 谢衍在心底暗骂一声渣男,提醒道:“就你上回不让我骂她整容脸那个,你两还好吧?” 时隔太久,瞿铮远都忘记自己当时用了谁照片了,顺口接了句:“还好,怎么了?” 谢衍“哦”了一声:“没什么,我觉得你们两挺般配的。” 瞿铮远插了块苹果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回过味来:“不对啊,你意思是说我整容脸?我这脸那可是百分百纯天然!” “互补也是一种般配。”谢衍微笑道,“祝你两幸福一辈子。” 瞿铮远把苹果咽下去,配合道:“借你吉言。” 临近年末,城市的街道张灯结彩,一派祥和。 时光里的保安也忙碌起来,拉上祝业主们元旦快乐的标语,又往家家户户门上插上红纸,提醒大家过年前夕为盗窃抢劫的高发期,时刻注意人身与财产安全,出入切记要锁门关窗。 谢衍每天在台历上划上一笔,盼着过寒假,因为谢蔓答应过年带她去科技馆逛一圈。 元旦那天中午,他接到谢蔓电话,说是要他帮个忙,给瞿铮远量一下三围。 “你要他三围数据做什么?” “做衣服啊。” 谢蔓这半年来偶尔跟瞿平生出去见见客户,大多数时间都还是留在公司潜心钻研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