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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他们收到一张剧照,是何幼安在某部电影里上吊的一幕。 不仅如此,照片后面还有一句莫名其妙的小诗。 塘前美人,桥后香骨,镇里枯冢。冬日已尽,春光将临,里外皆血泪。 看似文绉绉,实则狗屁不通,前后矛盾。 正因为不通,才会被凌枢牢牢记住。 他始终没弄明白,这句小诗的含义在哪里。 更有意思的是,何幼安收到的其它死亡威胁,都是她自己亲手拿到的,唯独那张剧照,是路上有人夹在报纸里塞给他们的。 此时此刻,电光石火,这首诗又没来由冒出来,自发主动跳到他面前来。 想要写求救信藏头诗而未成的凌枢,反而想起另外一句莫名其妙的小诗。 塘,桥,镇,冬,春,里。 这是一个地名?! 凌枢知道塘桥镇,就在上海郊外,但他没去过,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冬春里这个地方,可问题在于—— 谁给他们这个地名,是何幼安,还是另有其人? 给出这个地方的用意又在哪里,让他们过去找东西吗? 其实这句小诗的藏头不难意会,只是当局者迷,那时候谁也没想到这一节,都冲着诗句的内容去揣测了。 凌枢恨不得立时插翅飞到塘桥镇去,看看对方到底在那里藏了什么。 “在想什么?” 只是脑门上冰冷的枪口很快把他拉回现实。 陈文栋的声音就像催命符,催得他脑壳疼。 凌枢很无奈。 “没想什么,写好了,你看看。” 陈文栋略扫了一眼,没什么问题。 “走吧。” “我们去哪?” “走了就知道。” 病房里能施展的空间不大,但离开医院,陈文栋很难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凌枢必然能找到不少逃跑的机会。 但陈文栋似乎也早就料到这一点,他异常谨慎。 凌枢的双手被拷上手铐,遮挡在围巾下面,后腰则抵着一把枪,陈文栋手臂上挽着大衣,寻常人匆匆路过,也很难发现端倪。 门口早就等了一辆黄包车。 车夫正在车上打盹,看见陈文栋出来,赶紧打招呼。 “先生,您可来了,好让我等!” “上车。”陈文栋对凌枢道。 两人同坐一辆黄包车,位置狭小,很不舒服,但凌枢也没了反抗的余地。 陈文栋的枪可是开了保险的。 但黄包车夫却不满意了。 “诶,这位先生,咱们可没说要加一个人啊,我这拉起来可费劲了,更何况还要去火车站!” “三倍价钱。”陈文栋言简意赅,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大洋扔过去。“这是赏你的,不算进车费。” 黄包车夫从来没收到过这么大的钱,接过来反复察看,还放进嘴巴里啃了一口,喜上眉梢。 “那就多谢先生了!” “现在马上走,去火车站,我要赶最早的车次。” “好嘞!” 一般车夫很难拉得动两人,但凌枢发现陈文栋特意挑了个身强体健的,这一路下来车程倒也不慢。 如果想要更快,自然是坐小汽车,可那样一来,就得一人开车,陈文栋不确定凌枢不会不会开车,就算会,他也不信任凌枢,生怕对方把自己带到沟里去。 这也侧面说明了,陈文栋现在不相信任何人,身边也没有任何得用的人手,他四面楚歌,只能依靠他自己。 “咱们是要去哪里,南京吗?从上海到南京,最早的班车是早上八点零五分,咱们现在过去会不会太早了,得在火车站等很久吧。” 凌枢开始没话找话。 “现在几点了?你手表借我看看。唉,我说陈兄,你一直保持一个姿势,手酸不酸,你也说了,从我跟你离开的那一刻起,成先生就会连我一并解决,既然如此,咱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要不咱打个商量,你把枪放下,我照样跟你走,直到岳定唐带着你要的东西过来换人为止,怎么样?” “闭嘴。” 陈文栋忍无可忍,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 凌枢终于安静了。 可没过几分钟,他再度开口。 “你把保险关了吧,我胆儿小,老怕你手抖,这万一要是车轮磕到石头颠簸……” 话音刚落,仿佛为了验证他的想法,黄包车还真歪了下,微微一震。 陈文栋的身体也跟着不由自主往他这边歪。 凌枢大惊失色。 “你留神,留神,你手稳住!” 枪声没起,持枪的手只是跟着车略略震动,又恢复如常。 凌枢松一口气。 陈文栋哂笑:“瞧你这胆子!” 凌枢:“你不知道,就因为我胆子小,当初才让我姐夫给我走后门去当了警察的。” 陈文栋讥讽:“警察就不危险?在家坐着天也会塌下来,不如什么都别干了!” 凌枢:“这你就不懂了吧,警察也分很多种,街上巡逻的,办案的,办公室里当文书的,我当时走的区警察局长的路子,一进去就是整理档案,每天清闲得不行,想几点上班就几点上班,想什么时候早退就什么时候早退,只要拍好顶头上司的马屁,保管没人管你,可后来我发现不行啊!” 三更半夜的上海街头,自然是行人寥寥,连盏路灯都很难看见,一眼望去,空旷寂静,陈文栋长期保持警惕,到这会儿也有点累了,居然没有再阻止凌枢说话,反而接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