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旧事

    站在段少澜身边的萧璇听了这话，下意识地抬头去打量段少澜的神色。

    几乎是在她一转眼睛的同时，段少澜就侧过头来，两人视线相对，段少澜冲她挑了挑眉头。

    萧璇心中稍许的不安顿时消散得干干净净，她低头唇角含笑。

    平心而论，萧韵灵的容貌算是上佳，尤其她那一双秋水般多情、柔媚的眼睛，此时她的眼中饱含倾慕和泪水，那凄婉的模样连萧璇这样的女子看了都不禁有些动容。

    当然萧璇也不会真的动容什么，毕竟萧韵灵惦记上的是自己的驸马。

    段少澜对着萧韵灵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微微俯下身朝着萧韵灵伸出了手去。

    那一瞬间，萧韵灵的眼睛几乎都要冒出光来，她以为段少澜终于要回应她了。看着段少澜缓缓伸过来的手，她满怀期待地准备松开拽住段少澜袍角的手，结果段少澜只是拽住了自己的袍角，手心使力将袍角从萧韵灵的手中抽了出来。

    “从始至终，我段少澜心仪之人只有我的妻子一人。更别遑论五年前的那桩事情，我本来就是受害者。”段少澜眼神不见丝毫波动，坚定地说道。“灵表妹，不管我妻子是何身份，我既和她走到一起都不会纳妾。韶华易逝，灵表妹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功夫了。”

    萧韵灵现下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了，站在一边的韩氏被她刺耳的哭嚎声气得头一阵阵地发晕，幸好她身后的侍女一直紧跟着她，已经扶住了韩氏，才让韩氏没有倒下来。

    韩氏没再看地上的萧韵灵一眼，转而看向了面前相携而立的段少澜和萧璇。

    韩氏心中只庆幸好在萧璇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没有像萧璐那般激烈处理。加上这件事情不过是萧韵灵一人执迷不悟、一错再错，萧璇除却不许此事外传以外，态度实在算得上温和了。

    “三舅母体弱就别一直站着了。”贤王府到底是宗室近支，即便如韩氏丈夫这样的庶出子也是颇有出息的，再看在端素郡主的面子上，萧璇都不会轻易与韩氏交恶。“三舅母快请坐吧。”

    萧璇安置了韩氏落座，却看都不看地上的萧韵灵一眼。

    “谢公主。”韩氏的确是有些支撑不住了，于是萧璇开口后她便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灵姐儿虽不是在我膝下教养长大，但我到底是她嫡母。她如此冲撞公主和驸马，实在是臣妇的过错。”

    “三舅母不必太过自责了。”韩氏身子不好常年卧床，别说庶女了，连自己的嫡女都是贤王世子妃代为照管的。“听说三舅母还有自己嫡出的两个女儿，两个meimei都到了婚嫁的年龄，灵姐儿作为jiejie只怕婚事拖不得了。”

    “公主放心，臣妇心中有数，会给公主一个交代的。”

    “三舅母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萧璇脸上仍旧挂着合宜的笑容，说道。

    韩氏起身告辞，她身后的人也顺利地拖拉着浑身无力的萧韵灵出去了。萧璇命绿林出去送客，韩氏带着人直接跟着绿林离开了。

    厅中只剩下了萧璇和段少澜，段少澜拉住了萧璇的手腕。

    “现在人都走了，和我说说五年前的事情吧。”萧璇没让段少澜拉动她，反而冲着他眨眨眼。“萧韵灵五年前才多大，到底能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我是真挺好奇的。”

    韩氏体弱性子不弱，萧韵灵做出的事情，不仅打了她这个做嫡母的脸面，还严重地威胁到了贤王府中所有未嫁女孩儿们的前程。韩氏在府中只是庶子媳妇，将来少不了还得依靠身为她长嫂的贤王世子妃，世子妃的膝下还有未嫁的女儿呢。萧璇说要让萧韵灵尽早出嫁，韩氏家中自有人脉运作，会让萧韵灵嫁出去的。

    之前萧璐府上发生的事情，段少游保住了性命，被送去了福南沿海一带为微末小官，终身不得返回帝都不说，还永远得不到升迁，他原本拥有的大好前途算是全毁了。他是挨了打后连伤都不许养就直接被锦旗卫送出了帝都，他将要去到的福南沿海一带常年有水寇侵袭加之民风彪悍，数十年来大大小小的官员因死、因伤换得很是频繁，他只怕保住一时性命无忧还算容易，要想平平安安到老却是不容易的。

    帝都中各府邸之间说起段少游的事情，谁不要笑他是作死。娶了楚帝的长女，还在公主将要临盆时和一个卑贱的侍女勾搭，偏还被公主抓jian在床。原本他是除了段少澜以外，镇国公府子弟当中难得出息的，却自己一手毁了上好的前程。连着镇国公震怒，镇国公世子受了家法，镇国公世子夫人也是一病不起，如今镇国公府的管家权全然落在了端素郡主手中。谁都少不了要议论几句，看着眼下这样的情况，世子一房就算是有皇后撑腰都未必能够走得长久了。

    说起五年前他一时不察被萧韵灵下了药的事情，段少澜也是有苦难言。

    萧韵灵那时对此事筹谋已久，幸而机缘巧合之下撞破此事的人是端素郡主手下的心腹侍女，她及时地通知端素郡主和韩氏处理，才让此事完全没有在外走漏一丝风声。

    端素郡主视段少澜如亲子，哪里能容得下他被人算计。好脾气的端素郡主喊来了段成文，萧韵灵还不依不饶地叫嚷着段少澜坏了她的身子，要让段少澜立刻迎娶她。

    端素郡主也不含糊，直接请来精通妇科的婆子验了萧韵灵仍是完璧之身。

    萧韵灵见此路不通，又哭诉着她对段少澜倾慕已久，说就算不为他的正室，哪怕做个妾侍都可以。段成文想着萧韵灵是端素郡主的侄女，便将此事交给端素郡主定夺。

    其实早些时候，韩氏知道萧韵灵对段少澜动了心思后，曾经暗示过端素郡主，想要两家联姻。段少澜的出息谁都知道，若不是韩氏自己的女孩和他实在差得岁数太大，韩氏都想把自己的女儿许给他了。

    当时端素郡主征求了段少澜的意见后，段少澜便婉拒了这个提议。

    谁都没有料到后来的事情，看上去温顺、柔弱的萧韵灵竟然会铤而走险，在段少澜、楚姐儿兄妹二人随端素郡主到贤王府，为贤王妃庆贺生辰的那一日，对段少澜下药。

    段少澜原来只觉得萧韵灵是个胆小、怯弱的小少女，贤王府中人丁兴旺，萧韵灵不过是个庶子的庶长女，在贤王府中众多的小姐当中算不得醒目，她为人素来低调从不与人交恶，为此段少澜对她自然不设防备，在从贤王妃处出来后，在花园中等候端素郡主和楚姐儿，喝了萧韵灵递来的茶水，再次醒来时他正衣衫不整地躺在萧韵灵的床上。

    药劲未退，他浑身发软勉力才爬起身来。好在当时端素郡主身边的心腹凌枝发现端倪，带着人寻了过来，让信得过的人及时拦下了萧韵灵和她手下的侍女，用茶水泼醒了昏昏欲睡的段少澜。

    凌枝是端素郡主的陪嫁侍女，一家子都还在贤王府里伺候，她的母亲就在贤王妃身边伺候，父亲和兄长也是府中得力的管事，在贤王府中也有自己的势力。

    眼看着段少澜是被人下了药算计，凌枝当机立断，先让人控制住了萧韵灵和她手下侍女，将她们的嘴堵上后，托人传话她母亲从贤王妃院中将端素郡主和韩氏请了过来。

    别说韩氏了，端素郡主来了之后看到这样的场景险些气得晕过去。

    韩氏自己还有女儿，哪里容得下萧韵灵做出这种事情，便主动提出镇国公府不必看在两家关系上容下犯了事的萧韵灵，萧韵灵的侍女马上被杖毙，萧韵灵也要绞了头发送进佛堂。

    梅姨娘豁出去般地求情，才让萧韵灵的父亲保下了萧韵灵，并带着萧韵灵外放。

    听罢了整件事情的由来，萧璇都不免一惊。

    虽说她要见识过一些小姐为了婚事耍出来的种种手段，但也无非就是跌一跤或是落个水的事情，即有效又好cao作，即便婚事不成也不会对双方名声有太大损害。

    不声不响的萧韵灵看起来不起眼，做事却是决绝，一心要办出铁案来，逼着段少澜即便不娶她为正妻也要看在端素郡主和贤王府的关系上纳她回去做妾。幸好她当时年纪尚小，才会让出自贤王府的凌枝看出问题，这次及时阻止了事情的发生。

    “只是没想到，三舅舅带她出去五年，她竟然还是执迷不悟。”段少澜并没有想要隐瞒什么，反正人都闹到了萧璇面前了，便是他不说，萧璇想必也能有法子知道这些事情。“只是扰了你今日的好心情。”

    “没事。”萧璇倒也释然，这件事情即便算到根源上也和段少澜没有什么关系，更别说从头到尾不过是萧韵灵剃头挑子一头热罢了。“今日是我儿子满月的好日子，这点小事可坏不了我的好心情。再说事情都过去了，三舅母会妥当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