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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羲顿了顿,黯然道:“是……因为我。” 卞有离不解:“……此话怎讲?” “母后去世得早,我幼时一直由太傅照管。太傅担心林妃对我不利,便请了好几位武学师傅教我武艺,以免我遭不测。” 卞有离点点头:“太傅待你很有心,不过,这同江大人有何关系?” 阮羲面有犹豫,像在斟酌是否继续,停了一下,还是接着道:“江延那时已经被太傅收为义子,和我一起在宫中读书。练武之时,他也与我一同学这些。我九岁左右开始学武,江延大我一些年岁,但也有武学底子,我们这样学了大约五年不到。” “我十四岁那年,林妃到父王面前进言,说武学师傅待我苛刻无比,有损王室尊严,要求父王严惩他们,并不许这一干人等入王宫。” 卞有离问道:“你父王听了?” 阮羲无奈点头:“听了。父王当时就要命人捉拿他们,幸好太傅得到消息赶去觐见,这才得以拖延一段时间。我便叫人带他们出宫,藏在了太傅府。” “所以,”卞有离道,“他们离宫之后,一直住在太傅府?” “对,太傅见林妃阻挠,为免我太过扎她的眼,生出更多麻烦,只得放弃请武学师傅入宫。只在我去太傅府时,叫师傅们教我用匕首。” 卞有离立即抓住了话里一处重点,感兴趣地道:“你擅使匕首?” 阮羲道:“还好,不算十分精通。” 花了这么多年只潜心学一样武器,再怎么说,也该有些造诣了。何况张太傅请的师傅必定有顶尖的技艺。 卞有离解读出他话里的谦虚,笑道:“我喜欢弓箭,匕首很不好学。不过,既然你会用匕首,江大人应该擅长吧?” 阮羲摇头:“我学匕首,是为了不引人注意。太傅知道宫中遍布危险,尤其是林妃等人,威胁很大。我不能明目张胆学武,太傅就命江延学,因为他日日在我旁边,他学成了,于我也有利。所以江延学的东西,比我高明得多。” 卞有离感叹:“太傅视你堪比亲子了。” 阮羲应道:“是,太傅于我而言,就是父亲一般。” 至于真正有血缘关系的那个男人,阮羲微微一想,就立马摒弃了脑中与之有关的所有思绪。 那个人留下的,只有措手不及的灾难,长长久久的孤独,以及无穷无尽的不幸。 连想一下与其有关联的事物,都会产生止不住的厌恶。 卞有离不知道阮羲在想什么,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道:“既然如此,江大人此次出使,也许没有你想的那般艰难。” “我知道不是完全没有希望,”阮羲蓦然回神,道,“可是,哪怕只有一点出意外的可能,我也想尽量避免。” “可是江大人不配合?” 阮羲点头:“何止是不配合,根本就是非要跟我对着来。不管我说好说歹,他甚至连亲兵都不肯多要。” 卞有离怔怔顿住,似乎是听闻江延这番举动后震惊住了。不过他的失神并没有维持多久,立刻就反应了回来,而后对阮羲道:“你这样自己苦思冥想,也不是办法,倒不如从太傅那边下手,请太傅劝他。” “我想过找太傅,”阮羲疲惫地低下头,叹了口气,:“唉,真是愁死了。” 卞有离突然起身道:“泽安,我陪你在军营里转转可好?你常在宫中,想来也很是无聊。” 阮羲不明所以地看着卞有离,不大明白他为何忽然要出去转转。虽然不知道缘故,阮羲也并没有拒绝,顺从地跟着卞有离出了营帐。 “你不用跟着,”卞有离出门后见元禾试图跟上,便拦住她道,“我陪王上即可,只是去外面走走。” 然后叫过两个士兵,让他们从厨娘里挑两个人来陪元禾说话。 这期间,阮羲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只等卞有离处理完,才同他一起向外面走去。 路上不时有兵士经过,纷纷向卞有离问好。至于阮羲,他今日出来只穿了一身靛青常服,又极少在这些人面前露面,因此一路过去,众人基本上视他不见。 这样的感觉,对阮羲来说,倒是新奇得很。 走走停停,到了卞有离这几天已经十分熟悉的地方——cao练场。 场中传来清晰的兵器撞击声、嘹亮的号子声、不绝的笑骂声等各类声音,还没进门,已经可以预见里头热闹的境况。 卞有离微笑着给阮羲打开门,邀道:“王上,请。” 然而二人才刚进来,卞有离还没来得及给阮羲介绍几句,阮羲也还没来得及看清场中情况,就被一个黑影遮住前路,也吸引了他们的视线。 只见一个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二话不说就跪倒在地,伏在卞有离身前。 “将军,我来负荆请罪!” 是闰六。 第十六章 卞有离叫这个意外的变故惊了一惊,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然后迅速定在原地。他看着闰六莫名道:“闰大哥,平白无故的,你别是中邪了罢?我没记得你做了什么需要请罪的事儿,赶紧起来。” 说着就上前扶他,却被闰六坚定不已地推开了。 “将军请听我讲,”闰六神色肃穆,“此事我必须来请罪。” 他这一番动静搞的不算隐秘,甚至可以说非常之显眼了。于是周遭渐渐聚拢过来一众人群,看戏似的将几个人围在中间,眼里俱是带着寻到热闹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