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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燎永远忘不掉上辈子齐熬是如何死的。 他忘不掉咸安城沦陷后,齐熬一生唯一次盛装出席,折膝跪在自己脚下,恳请自己造一片清河盛世,而后满面慈悲,一步一步,踏进咸安火海中,终了此生。 齐熬说,握奇之术,再不要流传。 说实话,燕燎无法理解齐熬为何要如此做,可齐熬说,那是天书旨意,是上天的安排。 若要燕燎来说,那就是扯淡! 何为天?何为命?去他个天命不可违! 人之所以是人,正是因为唯有人才能与天相争! 可是燕燎那时拦不住齐熬,他只剩下半条命,被众人拼命拽在火海之外…心神大乱,终只能入了朝殿。 燕燎此生重来,下定决心,绝不会再让齐熬步上辈子后尘。燕燎知晓“天书”的秘密,他有把握可以阻止齐熬做出上辈子的傻事… 可是,他没有把握放吴亥去学这什么握奇之术。 万一吴亥这么聪明,真的学有所成,从此大爱无私,没了私爱,有一天也要寻死怎么办? 燕燎两辈子豪赌无数,可他不敢赌吴亥成为风后传人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想赌。 手上逐渐用力,吴亥吃痛,终于出声:“世子,放手。” 燕燎猛地回过神,松了手,眼底挽怀之色还未褪尽,正盯着齐熬看。 齐熬看不懂燕燎的眼神,紧紧攥着手中天书,天书告诉他,这个男人藏着很多秘密。 呼出一口气,齐熬对吴亥说:“握奇之术不能传授于公子,公子不符合传人的条件。” 除了大爱无私,竟然还有什么条件? 吴亥问:“什么条件?” “要鳏寡孤独,要无亲无故。”齐熬的声音又恢复成了蚊蝇:“要大病堪死,要生无所恋。” 吴亥怔住,半晌,淡淡道:“某,皆符合。” 这回轮到燕燎心头大震了。 燕燎隐忍着怒气把吴亥拎起来,双眸几欲喷火:“吴、亥!” 吴亥面无表情将燕燎的手从自己衣襟下拿下来,视线转回给齐熬。 齐熬却困惑了:“公子不符合,公子血亲尚在,亲朋在侧,虽然大病堪死过,可心中又有所念。” 燕燎恶狠狠露出一个笑:“忘了告诉你,握奇之术,混得最差的那种,还可以去街头摆个摊给人家算命混口饭吃!” 齐熬立刻又垂下了头,面上通红通红,小声低吟:“也不是…只是天书告诉齐熬的。” 吴亥听得齐熬一番话,嘲讽笑了笑,坐回椅上,从善如流改变了赌约:“那就赌先生是否下山,如何?” 这回齐熬不干了,拒绝的很坚定:“不赌,能不能下山,不是可以拿来做赌注的事。” 这小半仙一样的人,还挺麻烦。吴亥问:“先生难道觉得赢不了我?” 齐熬一脸认真:“无关输赢,而是这件事,本就不该用赌注来决定。” 吴亥长睫在面上扫了扫,一笑:“又是某浅薄了,既然如此,不如就赌茶吧,以茶代酒,输的人,自罚三杯。” 淡淡一笑,将刚刚逐渐凝滞的气氛又归于和缓。 齐熬羞红了脸,拿起一枚黑子:“好。” 燕燎纳闷:不对呀,刚刚谢司涉不是说没茶了吗? 吴亥和齐熬在棋盘上厮杀起来,黑白棋子穿梭于两人指尖,你来我往的,一时半会估摸着没法分出胜负。燕燎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看不出什么趣味,闲站不住,于是出了木屋自己找乐子去了。 可这荒林里,鸡鸭农作,哪有什么乐趣可言。燕燎一个人又不敢往外走,只能来来回回在院子里打转。 然后,燕燎发现了一条狗,土黄色,不大,陡然从栅栏外冲进院子,扑向院中鸡鸭,追逐嬉闹。 小狗凶得很,把鸡吓得咯咯直叫唤,扇着翅膀拼命逃窜。 燕燎往门槛上一坐,有趣道:“过来,陪本王玩玩!” “嗤,”谢司涉从菜地里出来,嗤笑说:“狗可是听不懂人话的。” 谁知,这狗在燕燎发话后,还真的摇起尾巴跑到了燕燎手底下,拿自己柔软的狗头蹭着燕燎手心,“汪汪”叫了两声。 谢司涉:“…除非是同类。” 燕燎睨他:“狗都比你有眼色。” 谢司涉怒了,狭长双眼紧紧盯着燕燎看,燕燎也不在意,笑出一口白牙,拍着自己身侧:“来聊聊天?” 谢司涉:“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也是,你恐怕只想和我弟弟聊吧。”说着,燕燎默默抽出了身后的火燕刀,刀光冷寒,小黄狗猛然一叫,被突然冷厉下来的气势吓的夹起尾巴就逃了。 谢司涉哼了一声,撇过头。 燕燎转着火燕刀,淡淡道:“不管你是谁,最好别动我身边人的主意。” 谢司涉把浇水的瓢往菜地里一扔,斜站在阳光底下,疑惑道:“你一个来请风后传人下山的人,态度居然这么蛮横?对我放下这种狠话,就不怕我阻挠你的好事?” “你阻止不了,你要是能劝得动齐熬,现在就不在这片树林里了。”燕燎和谢司涉四目相对,一双锐利眼眸压迫性十足,看得谢司涉背脊缓缓窜上寒意。 谢司涉压下升上来的不愉快,问他:“燕王?你一个谋反之徒,竟然也想请风后传人助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