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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知悔改的葆兰。 虞药走过去,一手夺下葆兰的剑,葆兰跪在他脚边,发着抖,求着情。 虞药一剑插了下去。 葆兰死,结界破。 那结界的外面,是拥挤赶来的众仙,葆兰做了完全的准备,甚至找好了后援。 各仙施法,照得这里亮如白昼,虞药的脚边,躺着两具尸体。 虞药扔开了葆兰的剑。 周围安静得诡异。 虞药抬起了头,他看着众仙的脸,连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都清楚。 终于,第一声责难开始。 接着便是一边倒的沸腾责难。 因为群情激愤,有人朝这边挤来,感受到异动的银龙剑,从勾玉身上跳出来,落进虞药手里。 群情便倏地安静下来。 虞药没有动。 群情便再度激愤。 虞药只听得见一句话,师娘说过的,“拜托你了,照顾好他们”。 他后知后觉地想,七金的人,就剩下他一个了。 那就……随便吧…… 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虞药放空了自己。 “我有话要说!”有这样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虞药抬了抬眼,是以为北海十三团的仙,站在虞药这边,越聚越多。 于是两边的人,都越来越多,互不相让,情势越来越焦灼。 那些人挤来挤去,有人围住了葆兰的尸体,慷慨陈词,涕泪交加,悲愤难控,众人环绕着他,仿佛围住一个斗恶龙的英雄。 没有人避讳勾玉的尸体,他们挤来挤去,挤来挤去。 有人为了挤过去,踏在了勾玉的衣服上。 “脚拿开。” 虞药盯着那只脚。 银龙剑上盘的石龙开始松动,牙齿咯哒咯哒地快速上下敲击着,仿佛随时要松开。 喧闹的场面因为这句话停止了沸腾,品味着这三个字里咬出来的、呼之欲出的杀意。 那只脚缓缓抬起脚掌,转了个圈,落在了衣服边缘的地上。 虞药抬起头,看看对面,又看向自己身边。 他的身边,同他一起在地狱般战场上的北海十三团充满信任的望向他,他确信,他如果说要反天宫,他们便会不问理由地拿起刀剑。那充满信任的目光。 他的对面,仙督会又恐又恨又轻蔑。旁边的小仙,各个不敢置信又害怕,不敢相信他们崇敬的英雄,刀剑即将对准自己人,引他上来的浮弋,也愣愣地看着他,害怕地留下泪水。是啊,现在看起来,恶人是虞药。 他心软了。 天下还有那么多七金,天宫还有北海十三团,难道因为他,一起走向不可控的叛贼之路吗?天下还有四界,天宫还有那么多仙人,难道因为他,一起打一场自相残害,不清楚缘由的大战吗? 他沉默着,上面的兆十二郎开了口。 “七金老仙,你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杀两位仙人,可愿受罚?” 虞药抬头看向兆十二郎。 兆十二郎永远板着一张脸,没有表情,从未对虞药的任何行为发表过任何看法。这严肃的表情,在现在看来,似乎是为数不多的可信任表情。况且,虞药想,他刚才说的,毕竟是“两位”仙人。 虞药深深吐了一口气,他攥剑的手送了又握,握了又松,终于放了手,银龙剑落在地上。 他跪下来:“任凭发落。” 发落便是堕天塔,也并非完全一人做事一人当,北海十三团降一级,北海修士一百年内不入仙籍。 虞药那天的心情不可谓不轻松,自己短暂的人生中,算是什么都体会过了。周围的奚落他一个字都没往心里去。 倒是那个替自己说话的仙官,虞药多看了两眼。北海十三团没有被允许来看,虞药觉得这样也好。 兆十二郎从人群中来,他淡淡道:“走吧。” 虞药转身便跳。 *** 在虞药不知道的后事里,审判才如火如荼地开展。 先是凡间,再而天宫。 天下苦七金久矣。 那疯狂扩张的七金,有侵占田亩的罪名,有贿赂官员的罪行,横行霸道,仗势欺人。真真假假,一时间分不清楚。 那居天宫北角的北海十三团,居功自傲,恃武行凶,张狂无两,一派可抵半数仙,对先仙毫无敬意,视仙督会为无物。 天宫煞有其事地写了“除七金令”,广传四海。 但民间传的版本就简单多了。 “你还在追究自己当年参与西域大战却没有登仙吗?” “你还在发愁真气凝不住,金丹化不成吗?” “你还在焦虑收成不好,良田愈少吗?” “你还在担心读书应试科举不中,运势不好吗?” “你还在担忧没有良缘,遇人不淑吗?” “……” “答案只有一个——七金。” “豪派一个占完了天下,挤得小派活不下去,挤得散修无处可去,田在他们手里,钱在他们手里,各级官员都在他们手里。他们,是天下之邪恶。” 众人推墙倒得快,起势越盛,倾势越猛,天下第一大派,轰然倒塌。 第56章 夜半来客 虞药从梦里惊醒,一身冷汗。 他喘着气,慢慢平静下来,环视着四周。铃星、权无用、燕来行和林舞阳都正在睡觉,门口还能听见青蛙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