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萧百濯
“奶奶,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江宁儿气道,眼眶红了起来,“爷爷没了,我就剩你一个亲人,你可不能再丢下我了。” “是啊奶奶,您先养好身体才是最要紧的,”锦瑟神色紧了紧,跟着江宁儿的话说道,不忍见到老人家失望,又保证道:“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宁儿的,绝不会让她受人欺负。” 锦瑟两个月前一路北上逃到饶州,已快接近大周边境,离奉天很远很远了,他决定定居在此处。 第一天来到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恰逢当地逢集,锦瑟便顺着人流在集市上走了走,卖掉了一路陪同的骏马换了二两银子,之后遇到黑心商贩在坑蒙一个小姑娘,周边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他安耐不下便上前去与那男人理论。所幸之前研读过的《百草集》没有忘却,锦瑟识得叁七的品相好坏,言之有理又半步不让,那人被他说的没辙,终于按正常价格收了小姑娘的所有叁七。 后又被江宁儿看到了容貌,小姑娘一片感激之心,他实在推辞不下便跟她回了家。被问到姓名时顿了顿,张口说姓金单字一个帛,江刘氏问他可是外乡人,锦瑟说是,吞吞吐吐地胡编了一个来寻亲的故事。 得知江宁儿家里只有她和她年迈的祖母,当江宁儿询问他可愿意在她家落脚时,锦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又怕自己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没来得及说完,江宁儿已经欢天喜地的去给他准备床褥了,锦瑟便稀里糊涂地留在了江家。 若是个平常男子也就算了,可他偏偏生的怪异。如今胸前还涨着,他只能每日趁着夜深人静才能解下肚兜去换洗,早上天不亮又要起来收起肚兜,幸好是仲夏时节天气炎热,一晚上可以晾干,可日日如此偷偷摸摸的,若是被人发现可怎么得了?深知这样不妥,计划着过些时日便寻个借口离开。可江宁儿和江刘氏待他越来越好,仿若当他是家里人,他也不好开口,便一忍忍到今日。 锦瑟很喜欢这里,在这里他上山砍柴,下田劳作,赶集叫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简单朴素的农家生活。最重要的是,在这里他找到了自己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江宁儿和江奶奶都不会因为他的长相而区别对待他和别的男人,没有人认为他是娇滴滴的。在秦府的那几年,他几乎快要忘了自己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周男儿。 可也就是这样,才让江宁儿渐渐对他心生好感,锦瑟心里是知道的,但从未回应过,现下连江奶奶都说要将宁儿托付给他……可他这畸形身子,怎么敢去祸害好人家的姑娘呢?娶妻成亲,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必须要开始离开的计划了,不仅是因为江宁儿对自己种下情根,江奶奶欲将孙女托付于他,更坏事的是,他近来总是食欲不振,这两日严重的连闻到油烟味都反胃,总是想吃酸的,青黄的橘子他都馋得很。 锦瑟知道自己的身子为何不舒服,怨恨那人怨恨的不得了,又恨自己麻痹大意,当初就该找陆青河要几副避子药,不过想想好像不可能,陆青河不会给他的。眼下已成定局,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他必须抓紧走,不然等时间久了月份大了,渐渐显怀就麻烦了。 有了离开的念头,锦瑟便日日出去寻摸着远离人烟的废旧宅子,越是深山老林人迹罕至越好。他想找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生下这孩子,这是他这辈子最后一个孩子了,他一定要留下。 这天傍晚锦瑟回了农院,发现那萧神医又来给江奶奶复诊了。 江宁儿就在江刘氏身后站着等着,见萧百濯说并无恶化便放下了心,又带着萧百濯来到锦瑟的屋里,见锦瑟最近反胃地厉害,求他给锦瑟也把一脉。 锦瑟脸色难看地推脱着不用了,他没事,江宁儿硬拽出锦瑟的胳膊放在桌子上,请萧百濯为他诊脉,问到底是什么疾病,严不严重。萧百濯眉头拧了拧,又细细地在锦瑟的腕脉上捻了捻,还是一样的脉象。 “萧神医,金大哥到底怎么了呀?为什么总是反胃干呕,要不要紧?”江宁儿见萧百濯收回了手也不说话,便开口问道。 锦瑟脸色苍白地看着萧百濯,眼里满是乞求,求他不要说出来。 “无碍,夏末秋初,食欲不振罢了。”萧百濯顿了顿,还是编了谎,又对江宁儿道:“你去煎药吧,新配的药从今晚开始喝。” “哎。”江宁儿见锦瑟没有大问题,便开心地应了一声去厨房煎药了。 “多谢。”萧百濯支走江宁儿后,锦瑟擦了擦头上冒出的冷汗,感激地望向萧百濯,对他道谢。 “你知道自己所患何疾?”萧百濯淡淡问道。 锦瑟闭了闭眼,叹了口气道:“是。” “那就好。”萧百濯起身,背起药箱便走了。 锦瑟起身送了送他。 听说这萧百濯曾是云游天下的神医,师从鬼医江舟子,是江舟子门下的首徒,嫡传弟子。这两年不知怎么了,也不四处云游了,就在饶州定居了下来。虽是名扬在外的神医,却不端架子,不认钱财,不偏贵胄,只要找他求医问诊的,无论什么人他都会尽力救治,医德很是高尚,锦瑟打从心里敬佩他。 萧百濯虽然二十好几了,但至今尚未成家,不管是长相还是品行都是首屈一指的,本是饶州城赫赫有名的单身汉,不论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还是风韵犹存的寡妇都对他颇为有意,可他却像是块石头一般,风吹不动雨打不进,不知伤了多少姑娘的心。渐渐的有人开始散传这萧神医身有隐疾,所以才一直不娶妻生子,后来越发传的离谱,说他那活儿不行。不过萧百濯好像并不在意,从未解释过什么。 锦瑟很是无奈,只更加确定不能叫别人看到他,认识他。所幸在饶州这两个月都是戴着帷帽出门的,从不轻易露面,否则日后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可没有萧百濯那么能沉得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