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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驾到(三)

    看着一女一侄正襟危坐,认真地听着朝臣们滔滔不绝的辩论,东周陛下只觉说不出的高兴。

    秾桃和晏清先后开了窍,之前的娇气顽劣尽去,开始能为他分忧了。

    “禀报陛下,西齐太子送信过来,说是不日即将到达东周,亲自为陛下贺寿。”一个大臣上奏道。

    苏锦书的耳朵竖了起来。

    如无意外,这西齐太子沈沅应当就是这条故事线的男配了。

    他前年来东周做客,无意中撞见原身,犹如中了蛊一般对她一见钟情,从此千里之外鸿雁传书,书信礼物络绎不绝。

    可原身对他这样温文尔雅的男人不感兴趣,只喜欢能激发自己圣母心的落魄质子。

    西齐和东周国力不相上下,沈沅这样一个尊贵的太子,竟然亲自来东周给陛下贺寿,明眼人都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陛下和晏清都齐齐望向苏锦书。

    陛下心里有些举棋不定,之前看苏锦书不成器,性子直白,毫无心机,他确实想过和西齐联姻。

    一来稳固两国关系,二来西齐国力强盛,沈沅又钟情于女儿,必然可保她一世喜乐无忧。

    可做别人家的媳妇,哪里有自己当国君来得舒服自在?

    罢了,一切只看女儿的意思吧。

    对陛下所思所想一无所知,苏锦书纯粹只是想多了解一些东周的国情,居安思危,有备无患,以免重蹈亡国的覆辙。

    听政结束,一起用了午膳,有晏清插科打诨,陛下又是个阅历甚广的人,说话旁征博引,风趣幽默,一顿饭吃得倒也热闹。

    饭后,苏锦书坐着仅比陛下的仪仗少刻了一条夔龙纹饰的轿辇,往自己宫里去。

    新换的婢女锦瑟虽不如玲珑机灵,却老实本分,不该说的话从不乱说,很让她满意。

    锦瑟递过来一封素净的信笺,禀报道:“公主,这是西齐太子派人并着公文一道送过来的私信,指明要亲手交予您。”

    苏锦书饶有兴味地打开信,看见笔走龙蛇,字迹十分飘逸风雅。

    “公主殿下亲启:

    公主收到此信时,裕之应已抵达东周都城之外。

    距离上次相见已有一年之久,裕之心中倍感煎熬,几不能抑,又恐唐突公主,不敢贸然造访,故有此信略抒胸臆。

    盼尽早与公主相见,万望回信。

    随信附亲酿桃花醉一坛,此酒清甜芬芳,入口回甘,望公主喜欢。

    沈裕之字。”

    不摆架子,不称孤,反而句句以表字自称,谦谦儒雅间,又把思念的情切尽数表达出来,并不装模作样,这个沈沅真是有意思。

    锦瑟道:“公主,随信另有一坛酒送来,您看应当如何处置?”

    她道:“埋在院中的桃花树下吧,得空了再取出来喝。”

    回到居住的宫殿里,在采光极好的镂空雕花窗桕下,她左手按着右手宽大的衣袖,提笔开始回信。

    已经和宋长安确认过,沈沅确是此次需要攻略的男配。

    令他满意不难,左不过和他琴瑟和鸣,终成眷属罢了,他对原身也没有什么其它的要求。

    可南初心机深沉,她应当如何应对呢?

    写着写着,她计上心来。

    原身在前世失身又失心,傻傻地以为南初是真爱自己,悄悄放虎归山,铸成大错。

    亡国后,又单纯地以为自己毕竟怀了南初的孩子,他对自己也有真心,主动受降,委身入了他的后宫。

    谁成想南初最开始就是有意接近她,利用她,她在后宫饱受欺凌,又失了孩子,他连看都没有看过她一眼,令她彻底绝望,最终疯癫,直接从城楼上跌了下去。

    情之一字,最甜,却也最毒。

    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

    第二天早晨,刚到议事堂不久,便听到有人禀报,说西齐太子前来觐见。

    晏清偷笑着拉拉她衣袖:“jiejie,沈太子好快的脚程,昨天刚打过招呼,今天就到了。”神情间难掩促狭。

    苏锦书横他一眼,看得他浑身一凛,立刻坐直。

    “我……我什么都没说。”晏清非常识时务。

    沈沅走进来,行过礼后,眼睛飞快地往旁边扫了一眼,果然看见那个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一年没见,她长开了些,越发艳光四溢,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真想把她关在殿里,不让别人再多看她一眼。

    他收起内心一霎那翻腾起来的阴暗情绪,温润地拱手对苏锦书行了个平礼:“公主殿下,许久不见。”心里已经做好被对方冷眼相对的准备。

    他很明白,苏锦书不喜欢他,一直以来只是碍于公主的礼仪敷衍他罢了,他写十封信,她也未必回上一封。

    可人是管不住自己的心的,他这种行为,或许就叫犯贱吧。

    意料之外,苏锦书竟然起身回礼,落落大方:“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东周陛下看在眼里,老怀大慰,女儿是真的长大了,已经学会喜怒不形于色。

    愣怔之后,涌上来的是狂喜,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对他有所改观了?沈沅情不自禁露出个温柔的笑容。

    散朝之后,沈沅自发地跟在苏锦书身后,走出大殿。

    晏清偷笑一声,撒腿溜了。

    这个沈太子,和堂姐也算相配,看着也顺眼。

    沈沅亦步亦趋,遭苏锦书横了一眼,轻咳一声道:“公主殿下,听闻东周的壁画墙绘乃是一绝,其中尤以公主的兰芷宫最为巧妙,不知我是否有机会观赏一二?”

    苏锦书有意戏弄他:“是么?说来不巧,我嫌那些墙绘看久了乏味,已经命人全部清除掉,换成青石砖瓦了呢。”

    沈沅滞了一下,锲而不舍道:“我另外送了些礼物给公主,已经遣人先行送到公主宫殿里,只是其中有些机巧玩具,cao作方法需要亲自示范给公主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

    “哦?在太子殿下眼里,我竟如此蠢笨,连这点悟性都没有么?还需要人来教?”苏锦书面露不悦之色,心里却快要绷不住。

    “自然不是!”沈沅有些着急,“公主冰雪聪明,只是……只是其中有个匣子,我也没研究明白应该如何打开,想向公主讨教一二。”

    说来说去,反正就是想去她宫里。

    苏锦书忍住笑,骄矜地点头首肯。

    下轿时,沈沅殷切地过来相扶。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苏锦书脚下不稳,径直朝他跌过去,被他下意识抱了个满怀。

    少女身量未足,形容尚小,摸起来却不可思议的柔软。

    沈沅白玉一样的脸上泛出薄红,理智知道自己应该及时松手,身体却很诚实,紧抱不放。

    苏锦书静静伏在他胸前,听到少年一下快过一下的心跳,咚咚咚咚,震得她耳鸣。

    周围的宫人都低下头来,不敢说话。

    过了半晌,少女软糯的声音从胸口传来:“你还要抱多久?”

    沈沅回过神来,连忙放开她,脸上的红一直蔓延到耳根,想要解释却又觉得心虚。

    苏锦书已经迈步走进宫殿。

    他急忙跟上。

    没有人看见,角落里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少年,面目阴沉,双眸中泛出血色。

    他攥紧了拳头。

    没有人能从他身边夺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