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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说着樊渊一边下地穿鞋,走至窗前,挑起竹帘扫了一眼。 程斐瑄倚在窗边,睁着那一双眼角微挑,仿佛藏着戾气的眸子,就这么望着他。 不管怎么说,程斐瑄也算是大病初愈。高烧之后虽然有调养,但身子还是虚弱的,风吹来时不由轻咳了几声。 樊渊与他对视看了一会儿,才转过身来往桌子边上走:“外面有风,有事进来说吧。” 他想点亮蜡烛,可是刚刚找出蜡烛,随后翻窗而入的程斐瑄伸手握住了樊渊的手腕,对他轻轻摇头:“我只是来看看。” 樊渊又得被逗笑了,这种话不是齐王第一次说,他倒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点了蜡烛,不是看得更清楚吗?”樊渊笑着反问,却没有坚持。而是放下蜡烛,拢了拢衣襟,在桌边坐下了,“殿下看上去气色还不错。” 程斐瑄低低地嗯了一声,说话时垂着眼睫。不过樊渊是坐着的,程斐瑄是站着的,从这个角度正好也能看到他眼底的纠结和烦躁。 “殿下有什么烦心事吗?”樊渊弄不懂这个不请自来还喜欢翻窗走的齐王了,不过他耐心十足,也不介意问清楚。 “我只是来看看。”他重复刚刚的话,只是这次他抬了眼在夜里看着樊渊,“如果打扰了君行你,我道歉。” 樊渊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笑道:“嘴上说说没什么用,有赔罪礼吗?” “我……”程斐瑄知道樊渊在用打趣的方式试图控制住他们之间的话题,他也不欲去争话题的主导权,只是对于自己想要说的话有点不太好意思。 屋内又归于寂静。 什么喜怒无常什么暴戾恣睢,樊渊听闻的那些对眼前之人的形容词毫无感觉,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樊渊可以自己一一去辨别,不过在那之前唯一能确认的就是,即使有的时候他表现得特别无赖,齐王的脸皮也绝对不够厚——比如现在。 齐王眉梢之上染出的矛盾尽收樊渊眼底。 樊渊也不去说破,只是漫不经心地笑笑:“呵,要不殿下先吃点东西,然后再说?” “诶?”程斐瑄呆愣住,忍不住出声表达惊讶和意外。 “今天殿下送来的云片糕,难得有几分地道的味道,虽然托人带过话了,但是既然能当面说,那还是再说一遍吧。”樊渊不紧不慢地把握着谈话的节奏,几乎是他把话题带到那里就是谈到那里,对面站着的人只是跟随着这样的节奏,“渊很喜欢,谢谢。” 他见过太多的尔虞我诈,用了心的东西,都是有目的和所求,甜美的事物背后是险恶和不知为何的□□,相比之下,又怎么能不喜欢呢? “那个……你还要吗?”说到这里,程斐瑄双眼一亮,似乎终于找到了他可以接上话的话题,变得十分紧张和兴奋。 看来是准备充足啊~或者就是在这里等着。 樊渊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人小心地从怀里找出一个纸包,然后捧在手里拆开了一层纸包,纸包下还包着一层纸包,如此层层拆开,到了最后是一块白色绸布。 等绸布拆开,几块云片糕安静地躺在手中。保存的很完整,没有破损。 樊渊盯着那几块糕点,若有所思地反手以食指轻敲桌面。 “殿下,渊觉得……”樊渊懒懒地拉长了语调,“还是有事直说吧,不然总觉得如果吃了会被敲诈呢。齐王殿下的糕点,渊吃一次就知足了。” 程斐瑄尴尬地干咳两声,抿了抿唇,才往樊渊身边的位子一坐,拉近了点距离。 “其实,就是……就是想问问,那张纸,还能不能要回来?”程斐瑄歪了歪头,侧身看着樊渊,等待着樊渊的答案。 他说话时手里还捧着那几片云片糕,像是手上没钱的孩子用他觉得珍贵的东西和你交换糖果一样。 那张纸嘛?其实就算齐王殿下不提起来,樊渊也是打算把这张纸还回去的。他现在手头上的力量太少,不足以调查清楚是谁在背后算计,还不如把证据放在齐王那里,齐王调查起来肯定比他自己快。 樊渊抬手握拳抵在唇边,忍不住遮掩住笑意:“殿下……渊能问问,为什么想要回去吗?” “本来我也没注意到的,只是想找个信物的时候突然发现,似乎只有那么一张纸。”程斐瑄看起来有点惭愧,“啊……我的意思就是……” “就是你现在连张纸都没有了。”即使这家伙有点词不达意,但樊渊还是聪明地领会了他的意思,“所以你觉得应该要回去?” “君行,你不会这么小气的,对吧?”程斐瑄很认真的强调着“调查”两个字,带着明显的提醒,“而且我确实还需要它调查。” 樊渊低下头不说话了。 黑夜里程斐瑄也看不清他的表情,拿不准樊渊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现在有点后悔提出那张纸的事了,毕竟是樊家云罗纸,樊渊能给他一次,却不见得会给他第二次。 他知道樊渊有着极强的警惕心,就是表面上放松了些许,让你以为他对你全无戒心时,一旦触动了关键他又会立刻退回去,树起最结实的城墙,阻挡任何人的试探和接近。 程斐瑄顿了顿,叹了口气,似是妥协:“算了,不方便的话……” “殿下。”樊渊突然凑近过身,声音就在程斐瑄的耳侧,温温的气息环绕着程斐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