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风向变了
风向标“刷”的就这么变了,丫鬟婆子遇见先挤眉弄眼,在低声交谈——听没听说,去丞相府那样大的事儿,带了大小姐,没带二小姐。 这说明什么? 老爷偏心呀。 其实也不难想象,一个是跟娘姓的,一个是随爹姓,那老爷肯定格外偏疼自己家的那个。 这上门入赘的女婿,谁不想留个姓儿传承下去。 大家先就入赘女婿谈了一番,话题延伸到了大小姐身上,最后提起二少爷,纷纷替阎良华叹息——没个好兄弟。 这帮底下的奴才,凭借着四处听来的闲话,拼凑成了一个故事,说的有鼻子有眼,其中心主题只有一个,大小姐咸鱼翻身,要做主人啦! 蘅芜苑里的打扫初始丫鬟一个个也不怠慢了,分外勤快,有事儿没事儿得着机会就想要巴结一下自家小姐。 阎良花那种花的活,再也不是苦活,大家都抢着干,不过她不放心别人,还是自己独自养着。 她悠闲地坐在房间里,浇水养花,用帕子擦拭着花盆。 春秋端着水果走了进来:“厨房新采买的橘子,这时候的橘子可贵呢,眼巴巴就给您送来了。” 阎良花去水盆里洗了洗手,自己拿了一个吃,指了剩下的三个:“你们三个拿去分吧。” “小姐待下人真好,那些眼皮子浅的只看是否有利可图。”春秋感叹了一句。 阎良花将一半橘子扔到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图利不是什么要遭人唾弃的,大家都想吃饱饭,大家都想偷会懒,只要不耽误我的正事儿,随她们去呗。” 春秋道:“小姐可真是个妙人,夫人斥责您不怕,夫人示好您不理,外头的人一个念头七转八歪,从来影响不到您。” “有一位伟人曾经这么说过,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阎良花眨了眨眼睛:“我要坚定地贯彻这一理念。” 彩霞见春秋和小姐说的热闹,放下了手中的鸡毛掸子,过去拿了一个橘子在手里捏来捏去,笑呵呵的说:“小姐好有读书人的架子。” 阎良花道:“我也是读过两本书的。” “我听人家说那寺庙里面儿吃斋念佛,又素又苦,真是难为小姐遭了这么多年的罪了。二少爷有次提起,还说要是早知道小姐,那肯定骑着最快的马,拖着车就去接您回家。”彩霞一拨橘子皮儿,一股橘子的清香瞬间弥漫整个屋子。 春秋看着她:“明儿个夫人小姐还要去寺庙里烧香拜佛,哪里就苦了?小姐自小在寺庙长大,没有吃着人家饭,还嫌菩萨不吃rou的。是吧?” 两个人给阎良花选的cp各不相同,又不能搬到明面上来吵,那便暗地里,你黑我一句,我泼你一盆儿脏水,务必让对方明白,不是什么人都能来选驸马的。 彩霞神色讪讪:“我也是心疼小姐。” “谁还不心疼呢。”春秋认为,在小姐cp这寸步都不能让。 阎良花似笑非笑:“春秋有一句话说的对,我吃着人寺庙里的饭呢,不能说人家的不是。毕竟吃人嘴对,拿人手软。” 彩霞嘴一撅:“奴婢说错话了,还请小姐勿怪。” 小姐赞同了春秋的话,春秋却不敢高兴,只觉得背后有些冷汗,瞧着自家小姐的神情,更像是在敲打她。她吃着小姐的饭,惦记的却是白少爷…… 春秋连忙表忠心道:“小姐赏赐的橘子,每一物品,奴婢永远记得恩情。” 阎良花灿然一笑:“吃着东西,你们倒说了这么多话,看看朝霞,一直一言不发。” 朝霞腼腆的笑了笑:“奴婢嘴笨,就不凑趣儿了。” 她还在那儿收拾东西,都是明儿个去烧香拜佛要带上的换洗衣物。倒也不在寺庙里住,但要防止手滑,茶水洒在身上等等。除此之外帕子袜子扇子香囊一样都不能少。 阎良花进了霍家,就没往远处走过,就跟小鸟被关进了笼子似的。倒是挺期待出去逛逛,看看不一样的景致。 第二天一早,整个霍府都忙碌起来。 霍夫人又是抽兵,又是点将,忙碌了一通,背下了三辆马车,前两辆是给夫人小姐乘坐的,后一辆则是给仆役,阎良花照着惯例带春秋,还提前通报了一声。 外头跟着亲兵,一共十几人,站的腰板儿标志,一看就很有架势。 结果临到出门的关头,霍夫人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王婆子身上,王婆子轻车熟路地拿出了桂花油,在霍夫人的太阳xue处按着,然后让丫鬟赶紧去请大夫。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夫人进了卧房,大夫被请了进来:“还是头疼的老毛病,根深蒂固了。” 霍夫人患有头疼的毛病,一旦发作,人头晕目眩,什么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倒在床上,头上插着的发钗都被拔了下去,一张脸惨白,完全不是装病的样子。 她挣扎的想要起来:“忙活了那么长时间,上香还得去,老爷平平安安的回来,怎么也得还愿。” 柳氏赶紧将婆母按了回来:“您可千万别乱斗,大夫走的时候说了您要好好休养。我替您上一炷香吧。” 霍夫人的确疼得厉害,胳膊搭在了额头上,叹了口气:“看样子只好如此了。” 一阵一阵涌来的头疼就像是浪花席卷上的海面,搅的人坐立难安。 她还有放心不下的,让柳氏靠近自己,低声在耳畔旁嘱咐了两句:“你可看好了你meimei,别叫两人独处。” 柳氏用力的点了点头:“夫君也嘱咐了。” 霍夫人这才算是放下心来,这个儿媳妇是她亲自挑的,各方面都拿得出手,又不曾太出挑,所以还算放心。 她倒回了床上,王婆子绞了个帕子给她敷在了额头上,用团扇轻轻的扇风。 王婆子说:“您就别管这么多了,若非思虑太多,又太过忙碌睡不好觉,也不会犯病。凡事有少夫人呢,您就放心吧。” “嗯。”霍夫人应了一声,睡了过去。 柳氏回过身去,看向了两姐妹:“那就咱们出行吧。” 霍清渺有些担心自己母亲,但大夫说了没事儿,只是老毛病,也就放下心来。她握着自己嫂子的手,一步步出了门,三人上了一辆马车。 起了大早又折腾一番,大家身上都是汗,好在早晨起来天不热,又将窗户给打开,一阵阵的凉风往里涌,竟叫人萌生出了些许困意。 阎良花一直是个心中有谱的人,晓得自己不受欢迎,就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角,打了个哈欠,靠在窗边静静地睡着。 霍清渺本想讥讽两句,一张嘴却也想打个哈欠。果然这东西最容易传染。 于是本该是个针锋相对的场景,大家纷纷睡了过去。 马车里晃悠晃悠,凉风徐徐进入。靠近寺庙,撞钟的声音一阵一阵的传来。 外头人员嘈杂,孩子的哭闹,妇女的娇笑传来,街市上卖东西的也不在少数。 柳氏一见外头人多,便将窗户又关上,闷是闷了些,但省得被外边的孟浪之徒窥到车内场景。 霍清渺还睡眼朦胧,却已经伸手去整理自己的发髻,将两根有些歪的簪子扶正。 阎良花出门不爱多打扮,天气热,妆容易花,再加上也是因为热的缘故,而容易疲惫,那些发钗在发髻上差多了就会沉重。 她只插了一根木钗,满头微微发墨色的发丝倒也和木钗相处的融洽,身上穿了一件儿水蓝色的半臂襦裙,脖子上带着银镶玉的璎珞,腰间细着一个粉红色的香囊,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轻巧,雅致。 几人都休整了一番,静静的等待着抵达山脚下。因为人流比较大,行驶的速度缓慢,又过了一刻钟才到。 灵隐寺以西灵隐山麓,背靠北高峰,面朝飞来峰,两峰挟峙,林木耸秀,深山古寺,云烟万状,是长安一等一的名寺。起源于前朝末帝赐田建造,还有传闻,说末帝放弃江山后,便是来此地出家当了和尚,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值得深究。 当今陛下曾请永明延寿大师重兴开拓,筹资重建,仅建殿堂时间就前后历十八年之久,其规模之宏伟跃居“南北之冠” 。不过据说,北边那边信奉道人居多。 烧香拜佛对于霍清渺而言是轻车熟路的,对于阎良花来说还是头一次很稀奇。 她不能表现的太热络,因为她的人设是自小在寺庙里长大,清心寡欲的带发修行人,寺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 进了寺庙并无人引领,除非去捐钱,那里有僧人守着,并且贩卖烧的香。要是给外头那尊四米多高的观世音菩萨上香,多半是要买少女手腕那么粗的大香,若是挨个殿走,则是买些沉香即可。有些地方佛龛放的高,根本上不着香,只要诚心诚意的跪在佛堆儿上叩拜即可。 阎良花留意着霍清渺是怎么烧香拜佛,有学有样,便挨处去磕头叩拜,务必做到恭恭敬敬,以表自己对神灵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