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历史小说 - 窃国在线阅读 - 第8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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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孟虞却道:“正是因为他是我沈家的人,我才会将此事交给他来做。”

    他此时方才抬眼看向季云崔,将自己决定背后的考量说予他听:“身为族中子弟,宗族有难,自当使出浑身解数,尽全力匡扶救之。杜姑姑手上握有不少这些年查出来的线索,此事涉及机密,你我在宫中安插的暗线都不方便作用,唯有方祈的一身盗家功夫举世无双,可以帮忙查探一二。我只能用他。”

    “好一个只能用他,”季云崔简直快被沈孟虞就事论事、据理力争的态度气笑了,他端起茶杯,一口饮下杯中剩余的茶水,反问道,“你若单单只是为了寻人,那为何不与我说?我便是暗中召集一群死士,让这些人入宫查探,都比你直接利用方祈来得合适!”

    沈孟虞也提壶为自己斟了一杯茶,他小啜一口已经略微有些放凉的茶水,只带着些好奇地看向季云崔:“方祈是我家的人,你与他非亲非故,缘何如此在意?”

    季云崔心中怒火烧得正旺,闻言也懒得继续遮掩下去,他大刀金马地一撩袍子,一脚跨在书案旁的小凳上,堂堂正正地在沈孟虞面前坦诚心意:“今天话我也就撂在这了,我之所以在意方祈,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我与方祈投契,我对他有好感,我不想看他以身犯险,有性命之忧。”

    “我看上他了。”

    “你……”沈孟虞端着杯子的右手猛地一抖,险些将杯子连带着杯中茶水一并泼到季云崔身上。

    他坐在书案后,愣神地盯着季云崔,心中惊讶之余,甚至还隐约浮现出一丝嫉妒。

    他嫉妒季云崔做什么?沈孟虞回过神来,他与季云崔相交多年,受不爱红颜的季小将军影响,对这男子之间互相爱慕追求一事早都见怪不怪,只当普通情感对待,此时的震惊,也只是对季云崔敢于光明正大坦白此事有些意外而已。

    然而他沉吟半晌,最终却只是摇头,寸步不让:“家在人先,舍一人而为一族,祖上筑基,我辈立业,若只为个人安逸而弃忠孝于不顾,不说先祖在天之灵,便是我这个族兄,也无法苟同。”

    “重振门楣,是我们沈家后人的责任,他身为沈家子,理所应当肩负起这个责任。无论你说什么,我还是会让他这么做的,他也心甘情愿帮我这样做。”

    沈孟虞的固执就像一堵墙,季云崔正站在这堵墙前。虽然他被墙的高度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一时间他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利器,破开这堵巍峨耸峙的高墙。

    他无法反驳沈孟虞。

    “方祈是你沈家的人,他的事,乃至他的命,确实不是我一个外人可以随便插手置喙的,”季云崔一身火气被沈孟虞这盆冷水扑得彻底,他沉默了一会,突然从小凳上收回脚,只站直了身子,双手抱拳向沈孟虞行了一礼,转身就走,“是我逾矩了。”

    然而他走到书房门口,右手已搭上门框,却没有立刻推开。他站在门边,背对着沈孟虞,一句低沉喑哑的疑问自他口中传出,落在清寂的书房里,恍如惊雷,言犹在耳,人已消失不见。

    “我可以理解你的决定,但是有一个问题你需得扪心自问一下。”

    “若是仲禹也有这一身功夫,你也会这样利用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顶锅盖说一句,不拆CP,修罗场自由心证吧。

    永乐公主旧事指路11章孤家寡人

    第48章 何当共剪

    若方祈也是他的亲弟弟,他会这样利用他吗?

    对于这个问题,沈孟虞直到沈安来书房请他去正厅用饭,也没有得出答案。

    沈孟虞在桌边坐下,他四周扫了一眼,没发现方祈到处乱蹿的身影,他忽然觉得厅中空出一大片他久未注意过的区域,宝瓶画卷安静地伫立在原地,然而他却在这片静默中隐隐生出几分焦躁来。

    “方祈呢?”他皱着眉头问正在一旁安排碗筷的细蕊。

    细蕊站在桌前,将一副多余的木箸收起来,又把方祈常坐的那张椅子搬到一旁,她看沈孟虞脸色不豫,只当他是在气方祈顽劣,不告而别,遂只是笑着帮忙解释道:“郎君别急,先前季郎君走时叫了祈小郎一声,拉着他一并去城里听戏了,道是宵禁前再一定回来,让我们不必备饭而已。”

    “他和季云崔……”沈孟虞心事重重,嘴上一个没留神,差点把季云崔的秘密也暴露了出来。不过好在他的话说了一半,自己意识到什么,急急住口,只执起木箸,用一声淡淡的“嗯”掩下这一刻失态。

    他夹起一片清炒白菰放进自己的碗中,又将桌上唯一一条白鱼往沈仲禹手边推了推,转头让细蕊等人去休息:“你们忙了半天,也都去歇着吧,吃完我再唤你们进来收拾。”

    下人应声散去,厅中只留下沈孟虞与沈仲禹兄弟二人。沈仲禹先前一直在房中埋头读书,没注意院中变化,还是细蕊提起,才知曾方祈回来过一趟。

    他见沈孟虞的右手握着木箸,却只是呆呆看着盘中蔬食,迟迟没有继续夹菜,他还是头一回见自家兄长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忍不住打破食不语的戒律,轻言询问出声。

    沈仲禹道:“大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嗯?无事。”沈孟虞被弟弟一唤,神魂归位。

    他抬了抬手,想要再搛得一块脆藕入碗,然而手悬在空中,却不受控制地有些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