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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苏朗。 周敏才抬头,目光沉沉,看着眼前的人。面前的这个场景曾在他的想象之中出现过很多遍,但不同的是,地点换成了定康,坐在黑暗中的人也不是苏朗。 夕阳留下的光辉悉数落在苏朗的肩上,他身上甲胄未除,衣衫上还沾了血——大抵不是他自己的,是定康将士的,周敏才怔怔地看着刺目的血迹,在心里胡乱地想。 “世子”,周敏才听到苏朗的声音,厅外是宁州驻军重重包围,厅内却只有他们两个人,苏朗的声音骤然响起,周敏才心里不由自主打了个颤。 苏朗缓步走到他身旁,伸手在案几上放下了两样东西。 是一把扇子和一幅水墨画,绘的都是澜江洪波,那扇面上还缺了一句题词—— 是他送给苏朗的那柄。 周敏才怔愣地着看向展开的扇面。 “这句题词我始终没想好写什么,不过想来世子如今比我更有话说。”苏朗微微俯身,轻轻拍了一下周敏才的肩。他声音很低,语气却冷淡得刺骨:“所以这扇子,我还给你了。”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我卡文了,昨天看微博整个人都好丧。明天更,后天也更。 第111章 帝心 楚珩这几天过的委实很是“艰辛”,那日凌烨说要审他,当然不是开玩笑。诊过脉后见没什么大碍,楚珩当夜就真真切切地体会了一把宫里床笫间的种种奇巧物件。 陛下审他,什么都不会问,全由着他自己交代。交代出的话不能让陛下满意,那就接着受。摆上来的十来样东西,才只试了两种,楚珩就再也受不住了——陛下知道的不知道的,发现的未发现的,都招了一个遍。大到先斩后奏受伤隐瞒,小到在昌州挑三拣四没好好吃饭,全交代的一清二楚。 皇后任性妄为,人刚出了帝都,就把去昌州前陛下再三叮嘱过的一二三四全抛到了脑后,越是不准就越这么干。 这后果自然也很是严重—— 楚珩脱了衣服伏在陛下怀里,红着眼眶被陛下赏了一顿戒尺,求饶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也没能唤起陛下的半分心软。 诚然这戒尺到底没舍得真打几下,但楚珩第二日上午还是没能起得来床。等腰腿的酸软好不容易缓了几分,他抱着上回就没背完的皇后仪典,在明承殿里足不出户又待了好几日。 直到帝都一场大雨过后,天朗气清,苍梧城的女城主方婧慈到了。 苍梧方氏是九州众所周知的敬王派系,眼下双方大军还在中宛边界交战,时局紧张非常,方婧慈孤身一人忽然前来帝都,还是让皇城的一众守卫如临大敌。但她宫门求见的时候,手上除了证明身份的苍梧城城主令,还有东都境主叶见微的手书,以及一枚一叶孤城的玉牌作引。 皇城守卫军见此,警惕之下还是收了手中刀兵,急急禀到了陛下面前。 事出突然,苍梧城主来意不明,皇城守卫军不敢托大,立刻告知了武英殿,谢初和凌启闻讯后连忙赶到皇城前廷。当值的天子影卫也将消息传到了明承殿楚珩处。 楚珩到达前廷靖章宫的时候,与前来觐见的苍梧城主刚好在殿前遇见。 方婧慈看见楚珩,明显地愣住了神,她停下脚步,目光出神地定格在楚珩脸上,神情间流露出浅浅的怀念之色,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直到一旁值守的禁军忍不住询问了一声,她才恍然回过神来,走上前将手里那枚一叶孤城的玉牌递到楚珩面前:“怪不得你师父说,我到帝都自然就能认出你。”她顿了顿,涩声道:“……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 叶见微和穆熙云很少和楚珩他们提起从前的旧事,但能得东都境主引见,眼前这位极少见于人前的女城主大抵和燕折翡一样,也是曾经的故人。 楚珩按下心中疑惑,接过玉牌,垂眸扫了一眼,淡淡开口道:“城主认识我母亲?” 时间太过久远,姬无诉樰在楚珩的记忆里只留下钟平侯府侧门前,一抹挥手微笑的温柔剪影。但他一直都记得,幼时离家,穆熙云在他耳边哽咽着说的那句话——“她在等你长大,等你足够强大,带她回家。” 天意总爱弄人,姬无诉樰没能等到他长大,再回到侯府时,他见到的是一口乌沉沉的棺木。姬无诉樰也没能回家,最终回到漓山的,只有一方冰冷的牌位。 那时楚珩才真正明白,穆熙云为什么说,要他“足够强大”。 方婧慈的眼底不自觉地染上哀戚和歉疚,她点点头,似乎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嘴唇翕张两下,只简单道:“认识,都是旧事了……” 楚珩神色淡淡。 方婧慈凝视楚珩的眉眼,忍不住又道:“你是个好孩子,她在天之灵会感到欣慰的。你和她长得很像,但性子可别也跟着像她一样,要学会多对自己好一点……你母亲这个人啊,她一直都在保护别人,但却始终没人能够保护她。” 楚珩攥了攥手心,静默不语。 敬诚殿内传来通报声,方婧慈收回凝在楚珩身上的视线,敛下眉间哀戚,迈步走了进去。 女城主在殿内待了两个多时辰,进去时午后阳光正烈,她是苍梧城主。再出来时,天边已是红霞漫天,她只是方婧慈。 楚珩送她去见被重重阵法囚禁的苍梧武尊方鸿祯,他们身后跟了个捧着红木托盘的影卫,上面是笔墨纸砚和一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