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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嶙点点头,朗声道:“这还真是,姜镝这厮一向谨慎又狡猾,小心思一筐一筐的,打仗又不敢真刀实枪,就会使些阴损手段。” 谢嶙和苏朗前后来到颖海,颖海城的这场瘟疫,帝都的太医都换了好几波,愣是没治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竟还是千雍境主燕折翡和东都境主叶见微过来解的围。 明明是病疫,太医却束手无策,反倒是武道宗门有法子,谢嶙旁观了数日,对这场蹊跷的瘟疫大致有了计较,心里愈发痛恨姜镝这拿百姓的命当计策使的手段,早就想和他打一场了。 谢嶙这厢正在心里痛骂姜镝和敬王,又听苏朗浅笑道:“谢将军先不急着跟他硬打,现在还不是拿下姜镝的时候。只一个姜镝并不是我们的目的,他背后的那几个上了敬王贼船的世家老狐狸也一样紧要。” 谢嶙想起苏朗前日和他在国公府内说的话,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一旁的副将不知其中缘由,疑惑低声问了句。 星珲就站在那副将旁边,闻言微微笑了下,出声跟他解释:“颖海本就易守难攻,又有诸位将军在,就算城中瘟疫未除,只凭东海水军左师的兵力也还拿不下。敬王如今在中宛之交与朔安侯开战,定康又和宁州驻军打得不可开交,他们都腾不出手来。” “但是,昌州这块地,敬王是一定要的,所以颖海说什么都得攻下。姜镝必须也只能找昌州那些反水敬王的世家支援,这样一来,和昌州世家同气连枝的某些昌州驻军必有异动,届时再揪狐狸就是手到擒来了。” 后面的话星珲没再继续说,他和苏朗对视一眼,在半空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敬王只是个钩子,陛下想要的不止是平叛,更重要的是借这场叛乱真正掌控九州,而昌州便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 天子承天地仰日月,临四极驭八荒,九州的每一寸土地都应臣服在他脚下,势力错综复杂、始终难以把控的昌州自然就成了心腹之患。 曾经五年前的齐王之乱是让少年登基受制于人的天子夺回权柄的契机,如今的敬王已经在无形中走上了他亲兄长的老路,成为皇帝真正得以君临天下权御九州的铺路石。 “颖海城高三丈,城门坚固,颖水穿城环绕而过,给了颖海一条天然的护城河,易守而难攻。收网时机不到,我们没必要折损人马和姜镝硬拼,且战且退,固守城门即可。”苏朗指着铺开的城防舆图如是道。 谢嶙正色,思忖过后点点头,又同诸将领开始一起商议起应敌之计。 同一时间,无论是颖海城,还是对面的东海水军左师大营,都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 一直到未时,营帐内商讨才歇。战事一触即发,苏朗得亲自去过问城内百姓的安置情况,颖北也要再去巡视一趟。 动身和星珲离开时,他走到帐门处忽而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朝帐内众位将领躬身行了一礼,抱拳郑重道:“诸位将军捍守颖海,劳苦功高,晚辈先在此代家父及颖国公府谢过诸位。” “你这是做什么!”谢嶙急忙大步走上前来,按下苏朗的手,道:“殄灭反叛、保国安民是我等天职,可当不得谢。”帐内诸将纷纷出声附和。 苏朗微微笑了下,诚恳道:“那一切都仰仗诸位将军了。” *** 姜镝是夜半时分动的手。 东海水军左师全军出动,炮火突袭颖海南城门。 谢嶙早有准备,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守城军先锋营且战且退,在颖海城六十里外溜了好几圈,同东海水军左师交手几个回合后,并不恋战猛拼,依照白日里苏朗定下的战略,全军退守颖海城内。 见敌退守,姜镝率领的东海水军左师顿时士气猛涨,城外喊杀声震天,战鼓擂动,冲锋的号角响彻云霄,大军整合变队集火攻城。 敌军骑兵首当其冲,马蹄飞踏,响动震地,朝颖海南城门的方向极速奔袭而来。 谢嶙一脚踏在城墙垛口上,朝左右方挥手大吼:“放箭!” 万千箭矢霎时流星一般从颖海城上四散而下,箭上燃了火油,将整个夜空映照得在一瞬间亮如白昼,朝敌军骑兵当头砸去。 长短炮交叠轰鸣,城上城下一片火光冲天,皮rou烧焦的味道和血腥气顿时混在一齐袭面而来。血rou在颖海城下四散飞溅,炸成一朵朵支离破碎的血花。第一批攻城的骑兵还未死绝,第二批就已经持盾赶上了—— 新一轮的喊杀声再次涌来,载着巨木的撞车随后跟上,持盾的敌兵与投石车并行,黑压压地连成一片,在夜幕里像是吃人的巨兽亮出了深藏不露的爪牙。 “来了。” 前段时日的交锋不过是小打小闹,眼下这一战才是真刀实枪的攻防开火。 骑兵在战车的掩护下向颖海城猛烈冲锋,苏朗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地眺望远方姜镝的帅旗,目光沉静,吩咐道:“收吊桥,开闸。” 传令兵朝后一声大吼,颖海南城门前巨大的吊桥迅速被拉起,轰隆隆的大水声掩盖了敌军冲锋的喊杀,颖水奔腾而来,护城河瞬间涨满水岸。临近护城河边的攻城士兵来不及发出声响,便被席卷而来的大水冲进河里。与此同时,城墙上守城军再次箭矢齐发。 城门前绊马索被猛地拉起,冲锋的骑兵已然来不及勒马,齐齐栽下马来跌进河里,呐喊声惨叫声马嘶声混成一片,到处都是血rou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