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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苏朗从进了公主府,正眼都没给他一个,就好像没他这个人似的,姜家再怎么也是领治一城的世家大族,他是姜氏嫡长子,伯府世子,身份尊贵,苏朗现在却这个态度,不必多想,自然就是天子的意思。 姜承安此刻终于开始有些慌了。 姜氏家主安平伯姜正阳脸色自然也不好,天子的意思就是在问责他们姜氏,可却又不明说,圣旨上无斥无责无罚,一时间连他也摸不准天子究竟是顾及姜氏是著姓大族,不好妄动,轻轻放过此事,还是等公主回了帝都,再雷霆震怒,重重斥责。 皇帝高高拿起却不放下,就好像在他们姜氏头上悬了一把剑,不知会不会落,也不知什么时候落,只悬着,悬得人冷汗直流,生不如死。 姜正阳勉强定定心神,和颜悦色地开口试探:“苏公子从帝都过来,一路辛苦,公主回帝都,兹事体大,自是要细细安排准备一番。” 苏朗点点头,只淡淡道:“这是自然,在下此番带了人过来,不敢劳烦安平伯。” 姜正阳脸色变了一瞬。 一行人入厅内坐下,公主府的侍女上了茶,苏朗也不再说话,只自顾自的品茶。一时间,厅内姜氏诸人坐立难安。 姜家主母袁氏自听见旨意,心里惴惴,难免要为大儿子担心,她喝口茶勉强平复下心绪,眼角余光扫见二儿子姜承平依旧从容自若,面不改色,立时心下微定。 是了,公主妨家,只要死死咬住这个,就不全是他们姜氏的错了,他们姜家虽娶了公主,可也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总要顾及氏族,以大局为重。 况且不论真假,此事都关乎公主的名声。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民间舆论偏偏最容易被坏事左右。好的说的坏的简单得很,可要把坏的还原成好的,难上加难。就好比一面白绢染了滴墨,人们只会看见这白绢污了,没人会关心这墨是不是别人故意泼上去的,更不会有人记得这面白绢原本一尘不染干干净净的样子,污了就是污了,再怎么洗也是无用的。 她轻咳一声,抹了抹茶杯盖碗,满脸歉疚道:“公主自下嫁犬子,柔嘉淑慎,样样都是极好的,对我这个婆母也很是有礼,虽说……”袁氏欲言又止地看了坐在主位上的公主一眼,又扫过次子姜承平,方继续道:“咳,这件事终归是犬子的错。” 她这话里的意思在场的自然都明白,公主脸上顿时浮上一抹愠色。 苏朗不置可否,只平淡地瞥了袁氏一眼,状似无意道:“听说姜二公子师承漓山。” 姜承平闻言,嘴角绽开毫不掩饰的笑意,眉梢眼尾都是成竹在胸的满满自得:“正是,我师承漓山占星阁,最擅测凶卜吉。”说着,目光特意从公主身上缓缓扫过。 清和长公主见姜承平这副样子,哪里还能忍,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姜承平,胸口剧烈起伏,一阵阵钝疼不断涌上心头,她死死咬住舌尖,直到嘴里弥漫开些微血腥味才缓过来没有发作。 天子已然降了旨,姜氏话里话外还是将脏水泼到她的头上,可姜承平毕竟师承大家,况且公主自己对这种事也不好反驳,只能暂且先咽下这口气。 姜承平见公主眼神冰冷,眉眼间都是愠怒,却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更是唇角上扬,怡然自得。 师门漓山从不过问皇族世家的事,他于占星一道又很有天赋,在整个潋滟城颇具盛名,只要他咬住公主是姜家“丧门星”这一条,拿捏住公主的女子四德名声软肋,在宛州也没人在此道上够资格够本事出来反驳他,任苏朗再能言善辩也说不出话,就连天子也只能轻轻放下此事,除非真的不想要公主的名声了。这事若是闹大了,不管是真是假,公主都很难做人,在这种令人津津乐道的事上防民之口?太难了啊。 苏朗不语,只递给公主一个安抚的眼神,看着姜承平兀自得意了一会后,方笑了笑,朝他道:“看来姜二公子对占星一道颇有建树,苏某佩服的很。” 姜承平笑出了声,脸上全无半点谦色,理所当然道:“过奖,全仰仗师门底蕴深厚。” 苏朗闻言,眸子更是弯了弯:“姜二公子青年俊才,有个人听闻公子颇擅占星,仰慕已久,今日也和我一起过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翩翩少年逆光而来,脚下步伐不紧不慢,径直走到公主面前,躬身拱手恭敬行礼:“臣漓山叶星珲拜见清和岁安长公主。” 见到少年的一瞬间,姜承平的笑容立时僵在脸上。 作者有话说: 【1.】公主的那名影卫到了潋滟城肯定要回去跟公主复命的,因此这一章开头说十五名。 【2.】圣旨内容参考了宋大诏令集,可能不太规范。 【3.】名声对古代女子真的很重要。 第17章 母族 见着漓山少主叶星珲,除了苏朗外,在场的所有人俱都愣在当场,姜承平更是脸色僵硬,那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瞬间垮了下来。 清和长公主最先缓过神来,见叶星珲还拘着礼,连忙道了平身赐座。 侍女立刻给星珲上了茶,星珲轻轻抹了抹茶杯,青花瓷盖碗碰撞的清越响声更像是敲在在场每一位姜氏族人的心上。 漓山少主亲至,漓山占星阁阁主穆熙云正是叶星珲母亲。姜承平当年拜入漓山,可却并未被穆熙云收为亲传弟子,与叶星珲交情甚少。而叶星珲又是跟苏朗一起来的,明显来者不善,姜承平难免心慌,勉强稳定下心绪,先开口打了招呼:“星珲师弟来了潋滟城,怎的不先告诉师兄一声,未曾远迎,倒是师兄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