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北境之欢
犹荣见他对此花感兴趣，便又将之前苍梧拿来哄骗贵妇们的说辞拿了出来。 缓缓道：“此花象征着等待。传闻这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和叶，永远都无法相见……” 他一面说着，细细打量着帝无辞的神情。 他盯着那花，剑眉微拢。 待他说完，才缓缓蹲下身子，摘起一朵，手指在触到那花径的瞬间，如同触电般刺痛了下。 他动作一顿，缓缓起了身。 原以为他要将花摘下来，还犹豫着要不要阻止的犹荣，在看到他起身之后，又有些不解。 “上去看看。”帝无辞起身，视线径直落向山顶的天问楼上，冷漠吩咐。 犹荣忙敛了心神，回头又看了眼刚被他碰过的那朵花，心中一阵古怪。 眼见着帝无辞走远了，他只得收回视线，赶紧跟了上去。 帝无辞走后，苍梧三人次日上午，便赶到了北境帝都城外。 看到那袭红衣和那张别致的银色面具，帝都的守卫都不敢拦她，直接便放了行。 关于她的传说，早已从北境边境传到了帝都。 她一入帝都，便感受到了北境众人激动热烈的追捧。 似乎是早已知晓她会在此刻到来，大街小巷，挤满了人。 在她所走过的道路两旁，更是有帝都的守卫来守护，为她保驾护航。 虽说是到了苍梧这个境界，根本无需他们来保护。 但是全程护送，这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更是一种权威的象征。 自古至今，只有在数百年前仰黎打败帝无辞的那一战中归来之时，才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不仅如此，她还看到不少帝都中的权贵们站在高楼之上，对她行注目之礼，神色崇敬肃穆。 这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是预演过了无数遍一样。 整齐统一得让人觉得可怕。 苍梧金色的眸子，幽幽地看向未雨。 那审视的眼神，看得未雨心中一紧。 不过不要紧，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苍梧想要如何处置她，她都甘愿接受。 看到她那心甘情愿赴死的神情，苍梧眉头一皱。 这个世界的人，怎么都那么愿意为别人去死？ 生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的不值钱了？ 相比较之下，九州的那些人，未免就太过于惜命了。 为了一些小小的利益，便开始不择手段。 一年之约即将到来，苍梧的心中，也在暗暗张罗着，该如何报仇。 在北境帝都生活过那么长的一段时间，苍梧对于这里，还算是熟悉。 一进入北境，便能看到遥远之外笔直耸立的神塔。 进了帝都，神塔的威严，更是强大。 看着那座承载了整个北境希望的神塔，苍梧金色的眸子不断闪烁。 她眼神深沉，紧紧盯着它，眼中的情绪不断变幻。 而神塔似乎也是回应她的凝视，漆黑的外壁竟轻轻摇动剥落起来。 簌簌的凌乱朝下掉落碎片，在半空之中，化作点点黑色的星光，汇聚在苍梧跟前。 看到那些碎片汇聚，苍梧眼中金芒一闪。 原本黑暗无光的碎片，瞬间闪亮了下，仿佛点墨成金一般，绽放出绚烂的光彩。 这一幕，将北境的众人都看呆了。 数百年来，神塔一直屹立在北境，从未动弹。 即便是数次动荡，那漆黑坚硬的外表，也从未掉落过。 而此刻，却因为苍梧的到来，特地震动着来寻她，似是欢欣鼓舞。 帝尊说的果然没错！ 北境众人心中皆忍不住惊呼，他们终于等来了神塔的主人，最强大的魔尊！ 看到神塔震动出碎片飞到她手中，苍梧心中也小小的震撼了下。 但是对于激动的众人，却有些不解。 只是她习惯于在这群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 将自己的所有情绪，都很好的隐藏了起来，被那片薄若蝉翼的银色面具所遮挡。 神塔之中，透过深黑的墙面，看向底下的那抹身影，仰黎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意。 但很快脸色便是一变，捂着胸口艰难地咳嗽起来。 他遣退了所有人，此刻也无人敢轻易到此。 他看着地上呕出的血迹，抬手擦了擦嘴角，凝望着底下那道身影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 苍梧跟着未雨，一路来到了曾经的宫殿门外。 知晓魔尊归来，宫中的守卫也是十分激动。 一见到她，便恭恭敬敬的行了最高的礼仪。 看着门外这些生面孔，苍梧心底微沉。 暗道仰黎的心思果然深沉，连同守卫，都不会固定用同一批人。 其实她不知，曾经宫里她接触过的许多人，早已去了神塔的十八楼——那个献祭的祭台上，成了一缕幽魂散去。 这一路跟着苍梧，风彻也算是风光了一把。 从未见过如此浩大的声势，那阵势看起来，就像是把苍梧当做了救世主一般来崇敬和爱戴。 而承载了那么多人的期盼和希望的苍梧，此行却是来终结他们曾侍奉和崇敬了上百年的帝尊的生命的。 未雨至今都不知道，苍梧此行的真正目的。 来到华丽的宫殿之外，看到主殿之内端坐的那个人，苍梧眼底深处划过一抹恨意。 仰黎眼神敏锐，心思深沉。 对于她肯过来的目的，早已有了猜测，更是有了充分的准备。 为了这一日，他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 苍梧看到他眼中跳动的兴奋因子，勾唇冷笑起来。 “好久不见了，北帝大人。” 仰黎神情微闪，眼神动了动，眼中瞳孔的颜色，忽然浅了一些。 紧接着，他的整个容貌，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苍梧眯着眸子看着，只是看到那双眸子的时候，便知晓他要做什么了。 “你这样只会徒增我对你的厌恶。”她盯着他，冷笑之意更甚。 “我知道你恨我。”仰黎倒是一点不回避这个事实，反而说的十分坦荡。 他此刻的容貌，已经完全变成了原来柴秋容的样子。 只是还保留了眼角的那枚泪痣。 曾经对这个人有多尊重，此刻她看到这个人便有多么的愤怒。 尤其是他眼角的泪痣，更是赤裸裸的讽刺。 讽刺她有眼无珠，识不清好人坏人，识不清到底谁才值得信任。 “献祭之事，你可全部知晓了？” 对上她充满怒意的眸子，仰黎唇边勾起一抹温和的浅笑，一如当初在九州，他以柴秋容的身份，对苍梧常露出的神情。 “倒是多亏了你，我才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苍梧双眸一眯，瞥了眼他身后的帝尊宝座。 仰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淡笑着侧了侧身子。 “走了这一路，想必也是累了吧？”他说着，便要引苍梧入座。 苍梧斜睨了他一眼，轻哼道：“你特地将我寻来，便不怕我将你整个北境抢走？” 仰黎动作一僵，随即又笑了开来。 看向她时神色温和：“本来便是帮你守的，何来抢走一说？” 苍梧心神一动，看着他那张脸，虽是想要撕烂他的笑容，内心深处的某一处，却在疯狂叫嚣着。 当初她救下的那个柴秋容，也曾对她这么笑过。 他的眼里，是真诚的感激。 真正的柴秋容，从骨子里便是一个温柔的人。 她心情激动，忽然感觉到体内的凤泣剑颤动了下。 疑惑地将剑取出，触到剑柄的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仰黎看着她震惊的神情，脸上笑容不变，缓缓开口说道：“当初铸剑之时，我便将他残留在我意念里的神魄抽离，注入了剑中。你进入鬼蜮时在阵法中遇到的人，也是他。” 苍梧听得真相，神色凌厉，不屑冷哼。 “遇到的人到底是他还是你，你心里最清楚。” 仰黎被逼问，也只是浅笑不语。 阵法中遇到的是仰黎，但是将她从堕落之中解救出来的，却是柴秋容。 他的意念若真的附着在这凤泣剑上，那她从堕落之中解脱后，感受到的那种失落，便是因为他的意念，在那一刻已经全部耗尽。 真正的，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柴秋容的身体被夺取，意志被强行剥离。 对于曾经费尽心思，给了他再生之命的人，他心中存着的是感激。 他的意志潜藏在身体的最深处，伴随着仰黎，一起经历着与苍梧的一切。 对于这个女人，他能够做的，便只有拼尽全力守护。 柴秋容身子不好，却也因为从小生病，意志比常人更加坚强。 仰黎被迫夺取身体，意志时常会被他所干扰。 为了避免在祭坛开启之后，自己会因为这些不属于他的情感而被干扰，让献祭产生变数。 他在铸剑之时，将所有的情愫全部剥离，融入到柴秋容的神魄之中，全部注入到了剑中。 他知道，在关键时刻，柴秋容一定会选择牺牲掉自己，来守护住苍梧。 那样一来，他所有的顾虑，都不复存在了。 只是他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一点，那便是自己的心。 原本他只需要等待献祭结束，便可以直接获得苍梧体内的所有力量。 但如今他遭受反噬，每日脑中回荡的，却是曾在九州与她相处的日常。 她的调笑，她的冷漠，她的一皱眉，一欢笑。 他竟然都无比清楚地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