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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是一个铁匠打扮的大个子,经过他们这间牢房的时候眼皮子都不抬,指指钱晟:“就他了。” 立刻有人闯进来,连拉带拽将钱晟拖了出去:“老实点,要不然废你一条腿。” 估计是想着钱晟听不懂这儿的话,还拿到在钱晟腿上比划了两下。 那大个子身后还跟了几个被绑着双手的人,清一色全是青壮年,有大殷面孔的,还有外族长相的,看样子应该是要他们去干活的。 没料到他们三人之中竟是钱晟先被带走,这下待人走后林朝余和闻人月没了翻译,彻彻底底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林朝余知道这次行动比以往都要危险,毕竟这里不是他们的地盘,语言又不互通,在没人注意之时,给闻人月下了最后一个命令:“随机应变,以保证性命为最要紧的事。青麟卫在大殷代表皇上,出了大殷就不代表任何人,只是一枚弃子,出了事也没人帮你兜着,必要时动手也无碍,不用有什么顾虑。” “闻人明白。”闻人月点头,赵玹这话说得不大好听,却处处都在为闻人月着想,“大人也要小心。” 第二个被带走的是闻人月,太子的人听说来了个大殷美人,特意来看了一眼,之前那个给钱的老头也跟在一旁点头哈腰。太子的人挑起闻人月的下巴左右看了看:“不错,之前是做什么的?” 老头翻译了一遍,闻人月颤抖着声音小声道:“之前是琴姬……” “很好。”对方更为满意,给了老头一袋金叶子,“太子赏你的,这人我带走了。” 老头眼睛都笑成一条缝了:“大人请。” 就见对方帮闻人月解开了绑着手的绳子,心疼地点了点她手上被勒出来的红印子:“回去擦些伤药,否则太子怕是要心疼。” 闻人月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却隐约明白他的意思。对方接下来却将绳子套上了闻人月的脖颈,自己牵着另一头。虽然是松垮垮的,但闻人月若是有一丝想要逃跑的举动,那绳子怕不是会毫不犹豫地勒紧。 似乎是闻人月装出来的表现过于紧张和害怕,对方也不忍心看美人如此,还好言出声安慰,用的是不大标准的中原话:“不要怕。” 闻人月被一行人带着,撞上了另一行人,对方都穿着一身黑袍,她心里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崛国的国师。 两方相遇,互相行了一礼,便再也没任何交流。 那老头接待了太子一方后又带着国师这一行人:“这一排隔间里的都是这几天刚来的,使者这次还是老规矩,只挑大殷的读过书的?” 见那黑衣使者点头,老头便又换上中原话:“你们几个大殷来的,谁读书识字的赶紧站出来,跟了国师大人他们说不定还能吃香的喝辣的,否则就没那么好运了。” 能被卖过来的大多都是穷苦人,能识文断字的本来就很少,国师的人每次都会来这转悠,空手而归是常有的事,本就不抱什么希望,此时有人站起来,黑衣使者颇为意外,亲自进了牢房。 这站起来的人自然是林朝余。 黑衣使者用生硬的大殷官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朝余迅速编了个假名:“赵余。” 黑衣使者:“读过书?” 林朝余:“诗词歌赋都会一点,丹青也会。” 黑衣使者:“为什么会来这里?” “家徒四壁,无法生活,被骗到这里。” 林朝余说话文绉绉的,又细声细语,对方很满意,命下人上前呈上一卷书,示意林朝余拿去:“赵余,念。” 林朝余接过,那书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翻开第一面林朝余动作一顿,这书的署名他可熟悉得很——赵思凡。 林朝余定了定心神。对着书念道:“永和十五年四月初三,今天下混乱,百姓怨声载道,内忧外患唯变法可解,无人应和,此情早已料到,予以理解。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 林朝余念完一面,对方便问:“这是什么意思?” 林朝余想了想,委婉道:“写这段话之人认为天下该变法,但是没有人支持他,表达了他的失望和……那什么,怀才不遇的心情。” 大概是林朝余用词复杂,对方皱了皱眉:“说简单点。” 林朝余:“就是他理解其余人的反对,毕竟都是一群傻子。” 黑衣使者:“……” 黑衣使者示意他翻页:“接着念,再告诉我什么意思。” “永和十五年四月十二,奉旨夜观星象,圣上红鸾星动,呈一树梨花压海棠之象,紫微星却暗淡,圣上唯有多洗面方可破。”林朝余诚恳地问对方,“这也要说简单直白些吗?” 对方板着脸:“讲。” “这未免过于大逆不道。” “只管讲便是,上面写的皇帝早已亡国多年,没人怪罪你。” 林朝余舔舔嘴唇:“那我就讲了,写这段文字的人大概是想说,皇帝一把年纪了就别祸害小姑娘,想要当好皇帝就要点脸。” 黑衣使者:“……” 林朝余此时很有把这本书读完的念头,若这真是赵思凡所写,那可真是够大逆不道胆大包天的,同时也改变了他对那前朝国师“神机妙算高深莫测”的看法,这应是一个敢说敢写又有趣之人。 黑衣使者沉吟片刻,对林朝余道:“随我来,带你去见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