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余光里,他低着头,似乎在打字。 蒲桃登时口干舌燥,还是拿起杯子喝饮料。 手机果然有消息过来。 她垂眸打开。 云间宿:别喝了,想好了吗? 有雷在体内炸开,蒲桃错愕抬头。 男人正看着她,神色未有太多变化,目光却极为有力,即便隔着镜片。 他什么时候戴上眼镜的? 蒲桃来不及细想,只能从他视线里读出一种认定,格外抓人。 她被当场逮捕,一下子混乱至极,只能迅速低眼扭脸,以为这样就能把自己屏蔽。 心跳的太快了,蒲桃脸爆红,呼吸不稳定起来,片刻才能打字回复:怎么认出我的。 她不敢再看他,一眼都不能。 云间宿:你先回答我。 蒲桃完全慌乱,开始抓耳挠腮,屁股下的椅子成了钉板,她坐立难安。 筷子不会握了。 酒杯也不会端了。 她成了废人,被他的目光束住手脚,难以动弹。 过了会,蒲桃手机又是一震,还是男人的消息:找借口出来,五分钟,我告诉你。 收到这个消息的下一秒,她听见了云间宿的声音,他在对锦心说,“我出去回个电话。” 话落就是椅脚轻响,他离席出门。 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快,几乎不给她任何迟疑时机。 完了。 蒲桃心肌梗塞,扒了会手指,她眼睛一闭,也支吾说,“我肚子痛,去趟卫生间。” 她是真的有些腹痛。 从小到大,极端紧张焦虑的情况下就会这样。 辛甜心知肚明,嗅出一点端倪,是笑了下,小声为她加油鼓劲。 蒲桃快步走出门,刚拐过去,就看到门边的男人。 他在等她。 晕。 他好高。 蒲桃一瞬间患上恐高,因为男人有着她必须仰视又不敢仰视的模样。 他垂眸看着自己,不动声色。 蒲桃弱弱举手,说了声:“嗨……”真是挫爆了,她在心里唾弃自己。 “过来吧。” 云间宿往外走,来到一片空阔些的走廊。 蒲桃懵懵跟上。 只觉得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格外真实,或许因为载体也变得真实了。 附近人来人往。 蒲桃小声问:“你怎么不戴口罩。”她怕他被粉丝认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男人蹙了下眉:“我是明星吗?” 蒲桃被呛回来:“……” 她根本无法与他对视。 静默片刻,云间宿忽然启唇:“如果没在饭局碰到,你准备什么时候见我?” 这道题太难,蒲桃是末等生,下笔都不敢。 她还得低垂着眼,毫无底气道:“下午吧。” 怕他闻言不开心,她小心补充:“两点前……” 云间宿轻笑一声,有点荒唐,但更多纵容,这些天,蒲桃听过太多回,早就钻研透彻。 她的紧张感,被这种笑声减退几分。 “我长得很吓人么,”云间宿似乎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么怕?” 蒲桃收着下巴,怪瞧不起自己的:“是我太见不得人了,声音不好听,人也不怎么样,只能在网上作威作福,我怕你觉得落差太大,发现真实的我,并不是你有兴趣的那种女孩子。” 说着说着,声音就寸寸低微下去。 云间宿没有就着她的话说下去,只问:“知道我怎么认出你的吗?” 蒲桃慢慢启齿:“因为……签名本?” “不是,”他否认:“我早上路过声息的展区,听见你朋友叫你,那会,我就见过你了。” 他本就没打算糊弄这次见面:“其实不是路过,是特地走到那了,希望可以见到你。” 蒲桃诧然仰脸,心跳猛烈。 原来在她还没见到他之前,他就已经见过她了。 男人居高临下,打量她片刻,失笑:“162,应该没骗人,上午没看仔细。” 蒲桃一下子不能消化:“你知道我要去帮朋友的忙?” 云间宿回:“不知道,只是侥幸心理。” 他居然想要,偶遇她吗? 蒲桃摸了下脑门,极度不自在,手不知往哪摆:“那现在算见面了吗?” 云间宿沉声:“我想,应该算。” 太好了。 蒲桃鼻腔发酸,嘴角又止不住吊起。 男人又盯了她一会,唇微掀,有点无奈。 一个拼命扼制着喜极而泣的哭意,一个努力不让自己失态笑太开。 “回去吧。”他说。他们不能离席太久。 这么快?蒲桃没反应过来,“喔”了声。 男人先走,蒲桃跟在后面,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太迅猛,她还有点云里雾里,可这团云雾是粉红的,徜徉着一股子甜味。 她越走越慢,盯着他背影发呆。 程宿回眸,看到他们的间距在拉大,女人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蒲桃见他回头,也下意识停下。 而后直愣愣看着本还在前方疾走,长手长腿的男人,径直朝她走回来。 他也停了下来。 她的手突地被拉住。 “跟上。”他说。 蒲桃完全木住,大脑轰然,有东西引爆了她全部。 她感觉不到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只有手,被他握着的手,唯一存在着。 就这样,被他牵着往回走,用饭桌上签字的那只手。 快到包厢门前时,男人才放开她,他微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忘了跟你说,我叫程宿。” — 男人让她先进门,蒲桃听话地先行。 她满脸通红,晕晕乎乎归位。 一个合理的间隙后,程宿才走了进来,回到自己座位上,在她对面。 蒲桃抬眸瞥他,不想他也看着自己。 短暂交错过后,蒲桃仓促敛眼,她也发现,即使已经跟他面对面讲过话,她还是不敢直视他。 辛甜连拱她胳膊肘两下,被她面红耳赤撇开。 被他牵过的手在失火,热辣辣的,她收拢又张开,难以自处。 几秒后,蒲桃手机一动。 她小鹿乱撞按开,是他的微信消息,仅两个字,他的名字: “程宿”。 第16章 第十六句话 程宿。 这两个字,好像一柄无形的秤杆,挑去了不真实的盖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