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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从前在另一个世界经历的种种,这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可依旧瘆得慌。 陈川不禁吐槽:“你还真是什么客人都一视同仁。” 饿鬼匍匐在火神脚边,不敢造次。 “坐。”司烜很淡定,甚至还像招呼客人一般招呼上她。 饿鬼在坐与不坐之间犹豫,直到大家都感知到司烜的不耐烦,她终于挑好离司烜最远的椅子坐上桌。 司烜的眼睛能看穿黑夜,黑暗之中,手里的那块五花rou正滋滋冒油,火候分毫不差。他把rou片送到盘子里,推到饿鬼面前。 诱人的香气徜徉在鼻息里,饿鬼憋在嗓子里的呼噜声比刚才更响了些。 这些东西都惧怕火神,陈川这般想着,出言劝道:“你放心吃吧,他要是想伤害你,你现在没有机会坐在这里。” “可是……我无法进食。” 她的声音也是闷在口中的,仿佛嘴唇粘粘为一体,怎样也无法分开。 司烜倒上半杯冰啤,自斟自饮,相当悠闲:“看来,逃走的饿鬼就是你了。” 陈川借着门外路灯的光亮,隐约看见,这个女人由始至终垂着头,干枯而毛躁的长发挡住她的侧脸。 司烜说,恶鬼的嘴巴只有针孔大小。 或许是出于好奇,或许是仗着火神在身边就想作死,陈年和司烜挤坐在同一张长板凳上,正对面女鬼。 来到此地必然有事相求,陈川思忖半天,却不明白她铤而走险的缘由:“你找上我们,一定不是来自投罗网的吧?” 女人说话声闷闷的,只有两颊鼓动:“我一直在冰寒地狱赎罪,好几百年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要爬上满是冰棱倒刺的冰山,一路被老鹰追逐、啄食。我从不曾抵达过山顶,总死在半山腰。等到转醒,便又启程爬山,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鬼差说我是有罪之人,还尽人世孽债之日,便能登上冰山之巅,再入轮回转生。” “可是,我失忆了……我不记得我曾犯下的罪孽。” 陈川终于明白她的打算:“所以,你拼死逃回人间,是为找寻记忆?” 女人点头,“几日前,我重回人间,却发现一切都变了——神明不再被人供奉,大多数人都失去了察觉到鬼的灵性。” “我兜兜转转来到这里,被神明的气息所吸引,想来碰碰运气。” “你的记忆被封印了。”司烜抬手,指着额头说道,“在这里,有一个咒。” 原来,司烜早就看出症结所在。陈川忙对女人说:“等我们帮你找回记忆,你就得乖乖回冰寒地狱去。” “谁说一定帮她解开封印了?”司烜与陈川道,“这得看她的意思。” 陈川点点头,问她:“你怎么选?” “我的记忆被人施法封存了?” 女人不敢置信,但除了火神所说的原因,再没有其他说法能解释她忘记生前罪孽的缘由。 司烜睥着她,幽幽道:“有些时候,忘记未尝不是福气。” 听到这话,陈川一怔。 如果说忘记是福气的话,梵笙、巫燧、司烜的故事,何至于纠缠至今呢? 如果忘记是福气,他对司烜的心念不改,就都变成了痴傻。 因此,司烜的这句话,陈川不能苟同。 他甚至还有些不高兴,生闷气一般拿起酒杯,狠狠灌一口啤酒。现在的陈川,已经没心思理睬那只饿鬼,只想晚上在别的地方对某神“严刑拷打”。 司烜地夺回酒杯,提醒他:“我喝过的。” 陈川淡定地抢回来:“咱们谁跟谁?” 司烜叹气,转头又问女人:“你考虑好了吗?” 女人鼓起极大的勇气,回答他:“我不想再糊涂下去,终日生活在炼狱里,却连罪孽都不知晓。” “好,如你所愿。”司烜拟二指为笔,拟咒诀投入其眉心之间,“寻回记忆之后,便回冰寒地狱去吧——” 女人的记忆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展现在眼前,只一瞬间,店铺里光亮大盛。陈川双目刺痛,再一睁眼,便发觉置身于幻境之中。 “这是……” 他环顾四周,之间身处于农户人家门前,脚下土地干裂,早已寸草不生。 看来,这里闹了大灾荒。 司烜亦是来到此地,与陈川说:“我们都在饿鬼的回忆里,且看一看她的前尘往事。” 神明无法对饥荒饿殍感同身受,但陈川作为人,终归无法做到无情。 随着一声婴孩啼哭骤响,门外枯树上的乌鸦都被惊得飞起。 在不知名的朝代,有这样一处村落遭了旱灾,草根树皮都被吃完。但神明仍未开眼,不曾降下半滴甘霖。 陈川看见,破茅屋里,有男人抱着孩子走出来。这庄稼汉一身粗布衣衫上都是补丁,饿的面黄肌瘦,薄薄一层皮贴着面颊,凹陷成一片青黑色。 他一边抹泪,一边发狠,将孩子交给了人牙子,换得几两碎银。 紧接着,眼前的场景如砂砾般风化。陈川再一抬眼,看见的是天上明月高悬,人间画舫河灯。 好一个繁华盛世。 只是,前后两个人场景未免相差的太大了一些。陈川不解,正要发问,却听司烜道:“那女婴必是被人卖到了此地。” 他话音刚落,便听画舫之上有人惊呼:“出人命了!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