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乱臣凌主 忧患重重(3)
莫嵬分明知道太子这是杀鸡儆猴,可奈何当下他身边并无大军,孤身一人并几个府兵,又怎敌得了东宫百余名金甲侍卫!他开始疑心是否中了东宫之计,是故意引他入宫,从而行杀戮之事!如此猜疑着不免有些胆战心虚,真要一命呜呼于今夜,那数载功业岂非枉然!自顾不暇之下,便也顾不得旁人了!只能侧目别处,佯装不知。 玉恒等那三人哀嚎够了,每个人眼中都迸射出怨毒与绝望,四周侍卫也都看得目色凄然,终知莫嵬是何许将官!玉恒这才下令,“既是如此——将他三人斩首于大康殿前!首级悬城三日!以警四方宫门!再有效其行为者,诛杀九族!” 金甲侍卫一拥而上,将连哭带嚎的三人掐肩拿下,拖拉出去。周围原本还存指望依附莫家的宫廷侍卫,当下再彼此觑看几回,也都悄悄收起了手中长剑,慢慢退步回自己的岗位。现下他们也算知道了这位莫上将军的卑劣残酷!也算见识了这位太子的霹雳手段!东宫太子可不似病危天子那般好欺!以后这宫中,只怕要转风向了! 莫嵬恨得几要握断铁拳、咬碎银牙,他虽比不得齐谡攻于计谋,可也分明看得出东宫太子之计——仗着他东宫金甲在侧,欺他当下老迈无兵,纵不能杀他,亦斩其羽翼,煞其威风! 恼得他不由心底大骂——有种你这小娃不放老夫出宫!不使老夫再入朝堂! 凌霄君却仿佛听去了一般,又以冷眼顾看,再复往日的淡漠神色,“莫将军,你擅闯宫闱,也不是第一回了罢?总未吃着教训怕是还会再有下一回!你一介武夫,提着剑来,提着剑去,岂不知这后宫之中多弱质女流,如何受得住你连连惊吓!何况陛下本就病体虚弱,将军屡屡这般横冲直撞,惊扰圣驾,又岂是忠臣良将所为?” “殿下又待如何!?你还敢杀老夫不成!且去问问你那皇帝老子,他敢杀我吗!?”莫嵬仍旧有恃无恐。 玉恒为他粗鄙言辞略略皱眉,嗤笑道,“将军……该向齐门拜师啊!想修百年世族,总该先正家风!欲正家风,还须学些礼仪才好!无礼,何以立身!凭尔之粗暴言行,又岂能得长久!” “你……”莫嵬气得双眼瞪如铜铃,这太子骂人还真是……够阴毒啊! “杀你——不是不能,”凌霄君又缓意慢言,可谓字字如刃,听得莫嵬且惊且怒,且躁且狂,“本君以为,将军之罪——罪不至死!却又——活罪难恕!可该如何量刑……”玉恒故做为难地转看左右,又拎住齐谡问说,“丞相乃本朝第一博学之人,又是廷尉出身,可有何谏言?” “这个……”齐谡心底也在咒骂——这个太子是真真阴诡啊!三言两语拆他两家合谋,而今又想使他二人反目,这连环计用得也是够毒够辣!“老臣……一时糊涂,自睡梦中惊醒,闻听殿下危难,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如今神思未复,心志未清……” 凌霄君闻他如此推卸委实忍不住哼笑,接言道,“将军且看,你这鲁莽可是惊得齐丞相魂不附体啊!丞相若有闪失,将军有何颜面参见满朝文官士子啊!不若这样罢——就罚将军回去闭门自省,修礼齐身,抄‘忠君孝亲’之圣训百篇,如此——七日后再来朝堂罢!” 莫嵬瞪大了眼还有不服,玉恒淡然一笑,又指齐谡说道,“还要辛苦丞相,可否派个礼部官员往莫将军府邸,替莫将军合府上下诵读《礼记》与《忠君》两篇圣训,如此熏陶,方可得我朝明礼正道的上将军也!丞相以为如何?” 齐谡只差吐血,心底直叹——这东宫之计好生阴险啊!礼官入莫府,诵甚么《礼记》,读甚么《忠君》,只怕是前脚进去,后脚就横尸门庭啦! “臣——”齐谡叩首,却也是不得不应,“谨遵殿下御旨!” 莫嵬早已气到跳脚,可想想现下争也无用,不若先行归去,点兵集将,与这东宫刀剑上说话!想着忿忿拂袖,也不作礼辞行,领着一众府兵转身去了。 凌霄君看他背影,那等张狂倨傲之态,委实该杀!也不知还要忍他到几时!略略平舒心中愤慨,回首又看地上跪了许久的齐丞相,这位百臣之首,天子之相,于此危急时局,却是半分襄助之力也不肯为啊!当真可恨!——“丞相大梦之中被人挟持入宫,委实受惊了!地下寒凉,就不要再跪着了,起来罢。” 齐谡早已跪得两腿麻痛,须得旁边侍卫上前搀扶了一把才算勉力起身,又再次行礼谢罪,“是老臣无能,当真受那武将所欺……” “本君何尝不是!?”玉恒趁机言说,眸色明亮,“丞相可愿与本君一道?——肃朝纲,驱戾气,正文风,尊良臣!” “这……”齐谡仰头,瞥见那一双寒眸幽深,心下一凛,依当下形势来看,那莫嵬虽则兵多将广,但在计谋上显然逊色东宫不止一筹啊!自己是否也该表明态度了呢?真若功成,自己也算得是名垂千古的忠臣良相!只是还有一忧——此样荣华富贵何以传承?子无贤良,更有大才!惟有一女,可算得上绝世风华,才情无双啊! 玉恒笑笑,一眼窥破他心中所谋,索性径直言说,“择日不若撞日,索性明日就送齐小姐入宫如何?” “这个……”齐谡闻言既是欣欣然,又存三分犹疑,偏在这个时候召小女入宫,这位太子摆得又是甚么棋? “本君听闻莫将军曾经明火执仗地闯入丞相府邸,威胁齐卿一门,要火烧相府,可有此事?”玉恒直言问说,也不顾齐谡怎样惊愕,又径自说去,“莫将军本就是躁怒暴烈之人,他手上又有强兵五万,全然不受本君辖制,谁知哪一天哪一时他又动了杀念,再入相府行凶,倘若不幸危及小姐性命,我等又该如何是好?”